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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小玉换洗干净出来,顿时觉得浑身舒服多了。

出于好奇,她打开每个房间伸进脑袋去看了一下。

两间卧房,每间只有十五六个平米大。李凤莲一间,柳叶陪着她睡。赵大勇父子俩睡一间。赵康健写作业的地方在客厅一角,摆了张小书桌和台灯,码了几摞书在隔板上。

叶小玉看到了客厅这里,李凤莲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身影,心中可怜这父女俩,不禁用慈爱的口吻问道:“小玉啊,今年上几年级了?”

叶小玉到了赵康健书桌那里,看见文具盒,拿出来打开,瞅一眼,也不关上,扒在一边,又去将隔板上的书划拉下来,一本一本随意翻几页,随手丢一边,有几本掉地上了。

李凤莲的话,她当没听见,此刻切换成了一个破坏大王。

见有几本还没写完的作业本,随手拿起铅笔在上面涂画起来。

李凤莲见她不吱声,在孙子的书上本子上一顿乱翻,担心孙子回来生气,便提醒道:“小玉呐,你别乱动康健的东西啊。”

“动一下怎么了?”她这会儿倒吱声了,却是呛了李凤莲一句。

李凤莲看这孩子的言行举止缺乏教养,不便多言,就关了电视,去自己房间关门躺床上了。再看下去,她怕自己气得血压飙升。

柳叶出来,见李凤莲不在客厅了,叶小玉在翻赵康健的书桌,赶紧过来捡起地上的书,“小玉,这是哥哥的书和作业本,别弄乱了。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我去给你煮点红糖水喝,暖一暖。”

叶小玉在英语作业本上画一只乌龟,正是兴致最好的时候,“不去,不喝。”

“那阿姨给你去买点甜酒,来煮鸡蛋,好吗?”柳叶看着她兴奋地在本子上涂画一只乌龟,正往上面画一根根的长毛,心尖尖都是疼的。

赵康健最爱整洁了,自己的东西包括书本,都是干干净净不乱涂鸦作记号。他回来要是看见这些他最爱惜的书本弄成了鬼画符,不得暴跳如雷。

叶小玉在班上欺负同学常用的方式,就是在他们的作业本上画乌龟王八,小鸟小猫,有时也画小人,五官抽象,头发蓬乱。

她大多时候动如脱兔,有时候又静如处子,会安安静静在自己的作业本上,画各种古代的小姐,衣裙和头发以及头上戴的簪子,画得惟妙惟肖。

叶小玉的手没停,头没抬,回了柳叶一个字,“好。”

柳叶却巴不得她说一个“不”字。她一个“好”字,她就得去菜市场给她去买甜酒鸡蛋和红枣。打个来回最快也要半个多小时,等她回来,赵康健的书本不知弄成什么鬼样了。

赵康健今年下半年上初三了,他连小学的课本都留着。奶奶家只摆了初中的书本。

柳叶心里怪自己多嘴问她,这时又不得不去折腾自己一下。

“那阿姨去给你买,你千万别弄坏了哥哥的书本,他会生气的。我快去快回。”

柳叶一走,叶小玉就肆无忌惮地在本子上留下自己的画画痕迹。

她的破坏欲一上来就刹不住,除非她自己停下来。

文具盒里有支圆规,叶小玉拿着圆规在一本初一年级的《语文》书上,用力画着圆圈,直到书页破烂,再换另外一页,因为力度大,一圈下来,连着划破三页纸。

她有一种破坏得逞的兴奋感,再划烂一本《英语》书,她才觉得索然无趣地停了手。

看着狼藉一片,她突然觉得什么都没有意思。

出神了小一会儿,再次拿起铅笔,在写了一半的作文本空白处,开始画她心目中的古代小姐。

每一笔都画得认真,仔细。今天画的是握着团扇站立的小姐,发髻上画了一个凤形簪子,吊着穗子。小姐应当是迎风而立的状态,衣袂飘飘的。

柳叶开门进来,见屋里没有动静,因为叶小玉睡沙发上了,却看见她安安静静坐在桌子那里涂着什么,便悄悄去厨房放了东西,蹑手蹑脚走到她身后,看她画的是什么。

叶小玉正往小姐脚上画鞋子,绣花鞋,前面绣花的部分。

柳叶惊叹她的想象力丰富,端庄漂亮的古代小姐,栩栩如生。

叶小玉是个连每根头发丝都敏感的人,她怎会不知道柳叶就站在她身后。

“我画得好吗?”

柳叶听到她说话,被吓了一跳。她怎么知道她站在她身后。她走来的时候自认为一点声响都没有的。

柳叶大大方方站到叶小玉的左侧,评论起来,“嗯,画得极好。不过,这作文本上的格子线影响了欣赏佳作的视线,眼晕。如果画在一张白纸上,看起来可能会舒服些。你说呢?”

柳叶最会谆谆诱导了,叶小玉愣了片刻,转头问她:“有白纸吗?”

“有啊,我给你拿去。”

柳叶去李凤莲房间里找白纸去了。

白纸是公公以前从单位上拿了一沓回来放在抽屉里没用完。

李凤莲没睡着,醒着听客厅里的动静,便问柳叶,“小玉还在乱动康健的书本吗?唉!那孩子缺少管教啊。”

“没动了,在画美女。”柳叶拿了几张泛黄的白纸出来了。

柳叶将纸放在桌上,“小玉画古代美人,神形都画得好,你在这白纸上画一个看看效果如何,我先去给你煮甜酒鸡蛋。”

等柳叶二十分钟煮好了甜酒鸡蛋汤出来,叶小玉的古代美人画了一半。

汤冷在一边,柳叶坐下来看她一笔一勾勒,画衣裙画鞋子。

“小玉,你看在白纸上画画,是不是看着眼前清晰了许多……你为什么之前要画乌龟小动物呢?”

叶小玉不敢承认那是捉弄人骂人的画,“好玩啊。”

柳叶猜测她那是捉弄同学的伎俩,她不得不肯定,小姑娘画古代女子的像是画的真像。

“那你又是怎么想起要画古代的小姐呢?现代女子画过吗?”

“没画过。我喜欢古代的人。”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画古代人的?”

“是在学校图书室看画报看到的,那上面有一幅《仕女图》,我就喜欢上了。”

柳叶觉得这小姑娘有画画的天赋,“那你想以后考美术学校吗?”

“不想。”叶小玉几乎是快速抢答回她。

“为什么呢?”柳叶饶有兴趣地追问下去。

“我想给爸爸的服装厂画画。”

服装厂画画?那不就是服装设计吗?好志向啊。

“你是想做服装设计师?”

叶小玉还不懂什么是服装设计师,就随便应答了一句,“也许吧。”转而又问,“什么是服装设计师?”

“就是设计服装样式啊,让别人穿上你设计的衣服呀。”柳叶启发她。

叶小玉停下笔,略有所思,“服装设计师?别人穿我设计的衣服?”

“对啊。”

柳叶陪坐了一会儿,看时间不早了,去厨房准备晚饭菜。

叶小玉画完一张纸,又画一张,每一张画的小姐神色各异,但都是迎风而立的姿态,只是衣裙上的花儿和边襟不同罢了。

下午六点半,赵康健放学回来了。

一进客厅,见自己的书桌那里坐了一个女生,桌上和隔板上的书本翻乱了,怒火“噌”地一下子冲了出来,几步奔到了书桌那里,大吼道:“谁让你动我东西的?滚开。”说着一把扒开叶小玉手里画了一半的小姐图。

叶小玉猝不及防,铅笔将纸划破了,一半飞到了地上,一半留在桌上。

“你陪我的画。”叶小玉看着辛苦画的东西被破坏了,立刻像只炸了毛的公鸡,挥舞着双手就来挠赵康健。

赵康健一边用胳膊挡住她挠上来的手,一边将书包摔在地上,腾出双手来抓叶小玉的手。

赵康健的个子长到了一米七,叶小玉比他矮一个头,此刻她的双手被赵康健钳住动弹不得,就动起了脚。

她一脚踢过去被赵康健躲开了踢空,这大大激起了赵康健的怒火,三两下就把叶小玉撂倒了地上。

叶小玉摔疼了也不哭,爬起来又挠又踢。

李凤莲迷迷糊糊好像听见客厅里有沉闷的打斗声,猜想应该是孙子回来了,和那小姑娘在打架,赶紧下床开门来看。

柳叶在厨房洗菜,放着水龙头的水,高压锅在跑气,怕煤气呛人,关着门的,客厅里的动静没有听到半点,脑海里还在想着叶小玉画古代美人的事。

赵康健和叶小玉已经扭打成一团了,李凤莲不敢上前拉架,赶紧去厨房喊柳叶,“叶啊,两孩子打起来了,你快去拉一下。”

柳叶把儿子放学的事忘记了,吓得赶紧出来看究竟。

叶小玉揪着赵康健的衣领不撒手,赵康健双手钳住她的手腕,两个人都气儿不顺地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对方,眼睛里露出随时要把对方吃掉的恨意。

“康健,松手。”柳叶过来掰开赵康健的手,回头跟叶小玉说,“小玉,你也松手。”

此刻的柳叶,有一种不怒自威的严肃,没有了之前和煦春风般的温柔,使得叶小玉不由自主地慢慢松了手。

赵康健也松了手。

两个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此刻像两只斗鸡,被突然叫停了战斗,那股子气焰暂时还没有消下去,横眉冷对地杵在那里。

柳叶先跟赵康健解释道:“她是你爸爸最好的朋友的女儿叶小玉,叶叔叔去外地办事了,小玉今天人不舒服,我带她回来住几天。她不是故意要动你的书和本子的,她是在找画画的本子,翻乱了。你是哥哥,不跟妹妹计较,可以吗?”

听母亲这么一说,赵康健收了脾气,缓了缓神色,对叶小玉轻声说道:“刚才是我不对,对不起。”

叶小玉第一次收到来自一个帅气男生的道歉,顿时感到羞愧。是自己肆意妄为了,破坏了他的东西,便拢了拢散乱的头发,声音难得温柔了一次说话,“对不起,是我破坏你东西在先,我赔给你。”

“不要你赔,以后别弄坏了就是。”赵康健反而不好意思了。

柳叶见两孩子互相道歉了,心里自然很高兴,“你们慢慢交流,我去炒菜……妈呀……饭糊了……”她惊跳着跑去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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