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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步行前往衡阳城,路边小河纵横,稻田密布,南方不种麦子种水稻,不时见到赤脚农夫在田里干活,华山弟子们看着新鲜。

前方传来锣鼓声,有官员出行,差役们打着‘回避’的牙牌,一台四抬大轿前呼后拥而来。旁边稻田里的农夫纷纷走上田埂,一个一个低着头跪伏在田埂上。有个乞丐急忙退到路边,瑟缩着身子,但是没跪。

正是之前那少年乞丐。

华山众人也不挡道,皆避让道旁。

不料一个差役发横,口中喝道:

“哪来的贱人,见到官爷还不跪!”

啪,一鞭子抽向那乞丐。

这货也是个有眼力的,见华山众人衣着不凡不好惹,索性把威风耍到个乞丐身上。少年乞丐手脚利落,闪身避开,差役大怒,喝一声:还敢躲!又是一鞭子过去。

李四有本不愿惹事,瞧不过去,大喝一声:

“住手!”

少年乞丐顺势又闪开鞭子。

那差役本意是耍威风,顺便拍拍上官马屁,这时候骑虎难下,瞧着李四有气度不凡,不知底细。正在犹豫间,李四有沉声问他:

“官员出行,哪条大明律上写着要百姓跪了?”

这话厉害,一众衙役心道碰到硬茬子了,一时没人敢搭话。轿子里的官员听见,也不敢马虎,咳嗽一声,自有长随掀开轿帘,他下了轿子一看,发话的却不是个官,也不是带大头巾的文士,把心放到肚子里,轻蔑地问:

“汝何人?为何见官不跪?”

李四有见他也就是个青袍的小官,最大不过一个县里的贰副官,竟然如此作派。心说也就是你不在华阴县,他毫不客气地说:

“公堂之上才有见官下跪的规矩,这里是公堂吗?”

那官儿见唬不住他,恼羞成怒道:

“本官问你是谁?为何不敢答!”

这就有点想秋后算账的意思了,李四有微笑,他也不说自己是个秀才本来就见官不跪,却从怀里慢慢掏出个腰牌一举。

众差役看的分明,上刻:锦衣卫。

顿时一群人噤若寒蝉。

这腰牌就是当年去大同镇之前赵千乘给他的,只是个编外的客卿。自塞外回来后,没人提收回的事,李四有也装不知道,没想到这回派上用场。

所谓得势不饶人,李四有见唬住了他们,乘势喝道:

“还不滚!”

这些官差们锣鼓也不敲了,牙牌也不打了,将自家老爷扶进轿中,拥簇着慌忙而去。

华山众弟子见‘大师兄’如此威风,人人亢奋,岳灵珊拉着李四有的胳膊撒娇道:

“大师兄,给我看看。”

说着话想抢过腰牌玩耍。

李四有道:“说了不要叫大师兄,没记性!叫四有大哥,李秀才。”

岳灵珊吐着舌头做个鬼脸,自顾着将腰牌抢去玩。李四有缓步走向那少年乞丐,抱拳一礼,再次开口邀请他:

“鄙人华阴李四有,是个冒牌的锦衣卫。请这位小兄弟一起吃个饭。可好。”

那少年乞丐见他语气诚恳似乎不是见他可怜,刚才又那般不畏权势,心里大生好感,迟疑片刻也就点头答应下来。

众人一起往衡阳城,那少年叫林平之,一口南方官话听着跟玉泉院官话大不同,还好能听懂。他自称家道中落,准备往衡阳城投亲。

进了衡阳城,街边有个‘何记’馄饨摊,看着不起眼闻着味道香,李四有道:

“这馄饨不错,咱们走得饿了,不如先在这里吃一小碗,再去找个大酒楼好好吃喝。”

那姓何的摊主是个老人,正忙着招呼客人,听到此言口中自夸道:

“客官好眼力,我何某人的馄饨独家秘方,祖传三代,吃过的都说好。”

李四有瞧他虽然年老却动作麻利,行动间武功不低,似乎也是来参加金盆洗手大会的。他不说破,随着师弟们找个位子坐下来,悠然欣赏这衡阳城的风土人情。就听见旁边有食客吹嘘道:

“刘三爷要金盆洗手,可惜了。他老人家武功可高,据说衡山绝学‘一剑落九雁’,刘三爷已经练到一剑能刺落五头大雁,比衡山掌门莫大先生厉害。”

此言引战,众食客来了兴趣,有说刘三爷厉害,有说莫大先生厉害,少年林平之听闻如此神奇剑法,他家传剑法与之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一脸的将信将疑。旁边有个拉胡琴的悲苦老头,似乎也是个高手,听他们议论表面上不动声色,眼里却泛着冷笑。

李四有一一瞧在眼中,玩心大起,索性加入其中抬杠,故意大声说道:

“以我看来,不管一剑刺落几头大雁,那都不能叫一剑,大雁又不能摞在桌子上给人刺,一剑肯定只能刺一头,刺落九头,肯定要出九剑。所以——”

他拖长音吊人胃口。

“应该叫一招落九雁。”

众人哗然,却是辩无可辩。

拉胡琴的老头忍无可忍,慢慢走到桌前,找来几个茶杯随意摆放,青光一闪,自胡琴底端拉出一把细剑,李四有一动也不动,就见青光过后,桌上掉落七个茶杯圈,茶杯在桌上纹丝不动。

如此神技,这下连华山弟子都震惊了,老头慢慢将细剑塞入胡琴底端,侧着脸问李四有:

“如何?”

李四有安坐不动,继续抬杠道:

“大雁能整整齐齐摞好了给你刺?”

老头不想说话,那个姓何的摊主道:

“原来是莫大先生当面,失敬。”

莫大先生点点头道:

“雁荡山何三七何大侠,多谢来衡山为我师弟捧场,改日再会。”

说完放下馄饨钱就要走。

何三七不似莫大先生那般高冷,有心替李四有圆场,一边接过钱一边说道:

“你是哪家的后辈,快给莫大先生道个歉。莫大先生大人不记小人过。”

李四有见识到那一剑,剑法变幻有点花哨却还没到圆满境界,估计也就是0.85,内功尚可,大概有8左右,和岳掌门比起来也就在伯仲之间。他脸上做出洋洋得意的表情,说道:

“鄙人姓李,是个秀才。从来没有使过剑,可我吃过大雁,活的大雁能跟死的茶杯一样吗?”

听这话众人想捶他一顿,莫大先生冷哼一声拂袖而去,何三七简直无言以对。岳灵珊嫌他有点丢人,直想捂住他的嘴,说道:

“大——,李大哥,别说了。”

她总算记住了之前吩咐没叫大师兄。

林平之以为李四有不懂武功,他家破人亡,不愿意李四有以后也遭了无妄之灾,劝他说:

“李大哥,江湖上的事情别招惹,他们有时候不太讲王法的。”

李四有呵呵笑着,大有深意地瞧他一眼。旁边的劳德诺起身打圆场,跟那何三七前辈道歉,说他们是华山弟子,这位李秀才是跟他们一起顺路来的,顺便还帮李四有结了馄饨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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