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的是自己亲老爹的富，
济的是随处可见小乞丐的贫。
其实就是趁大家都在睡觉，他从厨房偷的。
“那好吧。”诗殃没有追究更多细节。轻易就放过了他。
因为他给大家带来了宵夜烧鸡，小苍亦初拥有了跟老大睡在中间的权力。
他们就像一排企鹅，一个挨着一个，互相依偎着取暖。
就着朦胧夜色，诗殃面对着小苍亦初，盛满星空的眼眸，盯着他眼里的月，凑得极近：“你叫什么名字？”
小苍亦初张了张口，却哑然。
“我叫苍亦初，你叫什么名字？”小诗殃又问了一遍。
“我……我的名字不太好。我叫诗殃——是遭殃的殃。”
“你念过书？”
“没有，家里给阿弟请过先生，我偷学的。而且，他们打我时都会骂我灾殃。”
“嗨，这有什么，我们这些小乞丐，最常被人拿着扫把追了，说我们是扫把星，瘟神，垃圾鬼，骂什么的都有。”
“哦。”
见对方意志消沉，小诗殃又给他介绍：“他叫小竹竿，他叫王木鱼，他叫李铁蛋，他叫狗子。怎么样？都是我取的。也给你取一个？”
小苍亦初也没心没肺的，点点头同意了。
诗殃摸着下巴，侧身撑腮，在他脸上左看右看，自顾自叽里咕噜搜肠刮肚，想给这个银眸少年取个最贱的名字。
但怎么想怎么不合适。
“既然你这么不喜欢你的名字，那我的给你好了。”
“什么？”
“就是说，我们交换名字吧。这样你叫苍亦初，我叫诗殃，反正我喜欢当灾星。你也很适合苍亦初这个名字。”
“不……不行的吧？名字怎么能互相换的呢？”
隔壁小孩道：“那有什么？我本来是叫王木鱼的，但是我跟李铁蛋换了，我现在就叫铁蛋。”
“就是，知道是在叫你不就行了。”
诗殃：“你不喜欢？”
“不是不是！我很喜欢！”
结识第二天，就将名字给了出去。
“但是……”换名字又不是他说了算。
诗殃也许看出了对方的顾虑，道：“那这样吧，你在家他们喊你什么都无所谓，但是跟我们在一起，你就叫苍亦初，这总行了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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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苍亦初已经猜到了是这个走向，但这一幕如实上映在眼前，还是格外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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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银瞳少年天黑过来时，额头上带着伤。
诗殃问：“偷鸡被抓啦？”
小苍亦初摇摇头，“不小心磕的。”
“真笨。”
-
苍亦初隐约记起来了，他小时候偷过厨房的烧鸡，刻意伪造成黄鼠狼钻入家门的假象。
打开了窗户，弄翻了盐罐，还在烟灰里画了梅花脚印。
厨房里不过是丢了一只烧鸡，管家不会太认真分辨真假，轻易就被苍亦初蒙混过去了。
但是管家扣了当天负责厨房的仆人月钱，那些仆人没地方泄火，又逮着他们家最方便的出气筒来撒气。
虽然苍亦初拼命护住了脸，但还是在额头上磕了个口子。
-
苍亦初偷了几次吃食，就被扎扎实实打了几次。
终于在一天夜里，对小诗殃道：“我能跟你们一起流浪吗？我不想回去了。”
“为什么呀？”王木鱼最不理解。“你家里有得吃有得住，不过几顿打而已，揍回去就是。 ”
“但我打不过他们，若是反抗，吃亏的还是我自己。不如从一开始就老老实实挨揍。”
诗殃抱着手臂：“我看你家的家丁也不怎么厉害，不过我们不能带你一起行乞。”
“为什么？”
“你看看你，比小竹竿还要瘦弱，我们不是每天都有饱饭吃，甚至还要从野兽嘴里抢食。你连逃跑都逃不过，肯定不出几天就要饿死，或者被咬死了。”
“我不会拖累你们的。我保证！”
“保证没用，明日你跟狗子赛跑，他是我们中速度最慢的。连他都赢不了的话，我们是没办法带你的。”
“如果我赢了，你们就愿意接纳我？”
诗殃人小鬼大，个子不是最高，气场却最强大：“勉强。”
隔天，正如诗殃所说，就算苍亦初拼尽了全力，依旧没能跑得过他。
诗殃拍了拍苍亦初肩膀，安慰道：“别灰心，虽然寄人篱下很痛苦，但你却可以反过来利用他们，被打没关系，只要学会巧妙躲开就好了。”
“巧妙躲开？”
“让李铁蛋给你示范一下，什么叫[超级无敌滑不溜秋泥鳅躲避大法]。学会了之后，就不怕被打了，等你长大，像我一样强壮，到时候我再考虑收你吧。”
“拉钩！”
“拉钩。”
-
这个冬天格外的冷，大雪下个不停。
一天夜里，本就朦胧的夜忽然阴云密布，竟有雷声滚滚。
苍亦初飞至破庙顶，一眼分辨出来那不是普通雷鸣，而是修士的雷劫。
看那架势，竟然是元婴期大能！
这种人没事跑到边陲小镇渡什么劫！
苍亦初一剑出鞘，试图将对方逼走，寒芒却在半空消失。
是了，他不能改变过去发生的一切。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雷云越来越近，苍亦初终于捕捉到了那名元婴修士。
一身狼烟灰麻衣，在雷云之下不慎明显。
轰鸣声越来越近，四周的气压也阴沉压抑，修士发了疯地逃，看模样是没准备好渡劫，遭遇如此雷劫是必死无疑了。
慌不择路，竟然跑到了城郊，巨大的闪电几乎将夜空撕成两半。
电光火石，苍亦初就算站在破庙顶部，也无法阻止这道雷电直直砸在庙宇中！
“轰隆——”
只需一瞬间，整座破庙化为焦土！
“诗殃！”苍亦初明知道自己搬动不了废墟，却还是忍不住伸手去够，透明的身体穿过碎瓦，拾不起一片尘封的沙砾。
他能感受到，里面，无一人生还。
因着这一击，雷云终于停止了追击，兀自消散开来。
那名渡劫的修士终于去而复返，才发现自己闯下的大祸。
双手张开，宽阔的袖口灌入凌冽的风，鼓鼓囊囊向下探去：“糟矣糟矣，竟然有六个人因老身丧命！”
他双手伸向废墟，往上一挥，十二道萤火，从苍亦初四周升起——
“坏哉坏哉，连命格都被劈出来了。知为雷劫，不知为天罚噫！”
他自说自话将那十二道萤火排列一起，捋着胡须看了会儿又连连咋舌。
苍亦初光是看着都已经气愤不已，不待他跳脚，老者又自言自语道：“怪事怪事，竟有二人命运完全相反，一正一邪，一福一祸。天命二人齐聚于此，快快复原归位吧！”
怪老头神神兮兮，法术倒是极强，转眼间破庙就被他修复成了原貌，里面躺着一排整整齐齐的小孩。
他简单做了个回溯，从他们入睡之前的谈话中，确认了姓名，按照排列将那四位离体的命格和神魂归位。
但在中间两位中犯了难。
“天降大任的小福星，苍亦初。”
命格萤火上有姓名刻写，并不难分辨，苍亦初会成为正道修士，日后为民除害救世济民。
他将命格塞进银眸少年体内。
“罪恶滔天的小祸星，诗殃。”
唯有怪老头能将这句话说得如此轻易，而站在一边只能看看这的苍亦初，几乎连自己的呼吸都无法控制。
错了。
错了。
从这一刻开始，全部都错了。
他才应该是十恶不赦的魔，而诗殃，原本才应该享有他的一切。
错了。
怪老头哪里能听见苍亦初的声音，只将命格放好，手中两道神魂才让他难以取舍。
神魂可以看见持有者的外貌，他晃了晃手中银发银眸的苍亦初。
“小福星啊小福星，你不行啊。怎么神魂比小灾星轻呢？这样将来世界，不就会沦为小灾星统治吗？”
说是这么说，他还是将苍亦初的神魂好好安放了回去。
诗殃的神魂被他握在手心，一股暗力从内部拔出了四根魂丝。
“不要怪老夫太狠心，竟然今日你们有这一劫，未尝不是天道对我的指点。如今，我只是将你的神魂减轻与小福星齐平，你们最终孰胜孰负，当看日后天道造化。”
又一思忖：“这魂丝，老夫替你附生在有缘人身上，若有机缘，你自可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