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克景策马来到阵列之前,夹紧了长枪。“冲!”
没有人动,林克景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闷在了嗓子里。他吐了一口气,高喝:“大楚甲士,杀!”
部下愣了一下。楚国曾经号称带甲百万,甲士天下无双,叶靖宣时期的楚军也鲜有败绩,每次冲锋时,楚军将官都会喊这一声。
“杀!杀!杀!”一万人发出震天的怒吼,阵列向前压去。
楚地水网密布地形复杂,骑兵不便施展,所以楚军作战往往是结起步兵阵列,重甲步兵在前,压向敌军,冲击敌军阵列,等把敌军冲散后再由少数精锐轻骑兵冲阵破敌。
林克景镇守北地后改变了战术,首先由骑兵在前游射消耗敌军,为步兵提供掩护,等步兵足够接近敌军后骑兵撤出正面,步兵压上,而后骑兵机动到敌军侧翼继续游射消耗,在找到敌军薄弱环节后从侧翼发起冲锋。
元戎扎合台迎面冲来,在快要进入林克景部下骑兵射程后也开始向林克景的两翼兜圈子,准备遮断林克景的步骑后围杀林克景的骑兵。
林克景在军阵中看到后,派出了第二支骑兵。这支骑兵举着长枪直接冲向了一队元戎兵。而先前的那一支骑兵则兜了回来和第二支骑兵形成了夹击之势。
厮杀开始了,先是箭矢在两边飞射,不断有人落马。在接近一段距离后,两边几乎同时拔出刀对冲厮杀。
林克景指挥全军向前压,他看到了左贤王的大军攻了过来。
“向前顶!顶住元戎人!”林克景呼喝着。
赵寄奴带着部下一路突进,突然看到元戎北线烟尘四起。“是哪一支人马?”赵寄奴问。“报,将军,是林克景部接敌。”
赵寄奴举起了长枪。“冲!林克景部不过万余人,怕是危险。”
左贤王整好阵势后向林克景压了过去,万余残兵左贤王还是有信心拿下的。
“王!赵寄奴杀过来了!”
左贤王扭头看,后军阵列已经隐隐有了乱象。
“混账!乱什么!那赵寄奴不过是一个小子!你,你,去,去后军斩了后军指挥,接管后军,顶住赵寄奴!”左贤王指着一个扎合台说。
那扎合台吞了一口唾沫,带着几个随从往后军去。
林克景也注意到了赵寄奴部。“顶上去!顶上去!”林克景吼着,顺手挑翻了眼前的元戎扎合台。
林克景部犹如一个楔子一点点凿进了元戎阵中。
“围住他们!”左贤王下令。
林克景的前进越来越艰难,元戎人有意地和林克景控制距离,放箭杀伤林克景部。
赵寄奴已经突入了元戎后军,在后军往来驰骋践踏,他让一个力士用枪挑着鹰图腾。“左贤王快来取旗!”众人高喊着。
……
崔荣一路奔逃,丢盔弃甲,根本不敢停,后面的张邶疯了一样地咬着自己追,稍一停下就扑上来厮杀,再后面的张恭也快要接近了,如果停下来崔荣很有可能会被缠住而后彻底溃败。
一队在前面探查左贤王情况的斥候跑了回来,满眼恐慌。“怎么?”崔荣问。“左贤王败了!现在正在和赵寄奴林克景厮杀。”
“赵寄奴林克景有多少人?”
“林克景万余人,被围在北线,赵寄奴部近万人,现已突破左贤王后军。”
崔荣看了看手下士卒,各个疲敝不堪。
“整军!冲过去,和左贤王汇合,我们合兵一处绝对可以突围!回草原了!”
崔荣部下听了军心一振,跟着崔荣往前冲去。
赵寄奴冲散左贤王后军后整队往左贤王所在冲去。这次他遇到了阻碍。左贤王中军都是精锐,两个毕都带着部下咬住了赵寄奴。
林克景部损失颇重,但还是阻挡着左贤王北撤。
战局正要焦灼时,崔荣杀进了战场,他把部下补充到了左贤王后军,自己由亲卫保护着寻到左贤王身边。
“贤王。”崔荣低头行礼。左贤王点了点头,冷笑一声。“祁勒王好谋划啊,把我们草原两部都困在这里了。”
“贤王,还是先突出去,到了草原,一切好说。”崔荣说。
“怎么,不准备占据两座城池了?”
“贤王,既然林克景、赵寄奴敢直接发动攻击,就说明李存邺的大部队围过来了,退到草原上,我们可以四处驰骋,但如果退入城池,我们几万大军就只能被困死。”
“哼。”
“来人,让我们祁勒部的儿郎顶在前面突围!”崔荣喊了一声。
林克景已经支撑不住了,祁勒军也压了过来,林克景身边汇集了最后的千余部下。
张邶带着部下冲了过来,从武川连日奔袭到阜鞍关,又一路追击崔荣,到这个时候不少人的战马直接累的口吐白沫倒在地上,那些士卒就直接作为步兵冲锋。
几乎就在林克景部下全军覆没,左贤王、崔荣冲出去的那一刻,张恭追了过来。
众人打扫战场,找到了重伤的林克景和几个幸存的林克景部士卒。
赵寄奴手下也受到了一定损失。
这一战赵寄奴、林克景、张邶三部近三万人斩获左贤王、崔荣两部首级万余,林克景部几乎全军覆没。
赵寄奴和张邶与张恭合兵一处。
赵寄奴传达了李存邺的命令。“左贤王、崔荣两部北撤必定经过武威,这样他们可以得到在西域留守的赵匡奕部的接应,陛下已经派靖北侯带着河西军到武威阻击,我建议我们追过去,和靖北侯合围贼军。”
张恭点了点头。“好,传令,休整一夜,派人去禀报陛下我军动向,明日卯时出兵武威。”
第二日,赵寄奴作为先锋先行出动,张恭带大部人马向武威开拔。
……
崔荣和左贤王两人坐在马上,旁边两个亲卫撑着地图。
“我南下西凉的时候在疏勒留了一支三万人左右的兵马,是赵匡奕带着的,我们可以在武威汇合,拒守卫武威、张掖、天水、敦煌四郡。”崔荣对左贤王说。
“怎么,祁勒王大人又可以守城了?”左贤王嘲讽道。
崔荣压下了自己的怒气。北撤的路上自己的兵马被分化到了左贤王各部中,好在自己还牢牢把握着自己的亲卫。
“四郡与其他城池不同 ,这四郡连结着草原和西域,西域诸部如今都被我打服了,随时可以过来支援,即便是有所不测,我们也可以撤到草原上。”崔荣说。
“那便走吧。”
大军开进一段路后,突然碰到了一支残兵。
走在前面的一个扎合台把人绑了过来。那些人见到崔荣立马跪下。“王,我们是祁勒部的,南人把武威攻破了。”
“什么?!”崔荣瞪大了眼睛。
“那靖北侯封寇平带着河西军来了,我们没想到他们敢一路突进到这里,守城不严密,武威被夺了,现在他们已经在前方列阵了。”
“混账!狗日的废物!一个武威都守不好?”崔荣破口大骂。
左贤王指着崔荣:“祁勒王!你是不是故意把我们带到这里!这次南下整个是你策划的,你说什么楚齐燕蜀之地的南人都会起兵,李存邺无暇顾及我们,我们一定可以直入大梁,结果你连阜鞍关都没过去!还让我来救,引我损兵折将,你!”
“贤王,是小子我轻视了南人,致此大败。回草原后,祁勒部就是贤王的部署,小子,愿为贤王鞍前马后。”
左贤王惊讶地看了崔荣一眼。崔荣下马跪在地上,深深低着头。
“我问你,我们不能绕过去吗。”
“可以,我们绕道天水,然后退守敦煌、张掖!”
“报!天水方向发现南人骑军!”
左贤王和崔荣愣了一下。
崔荣说:“看来封寇平有准备了,如果我们往天水去……他的斥候一定也发现我们了,如果我们往天水动,那支骑军就会做出准备阻截我们,封寇平再攻我等侧翼……王,我看不如我们直接进攻,从武威杀过去!”
左贤王笑了笑。“呵呵,祁勒王,既然来了草原,草原上的人都是兄弟,来吧,来吧,起来吧,看你做什么。这样,把你的祁勒部儿郎也都集结起来,我们两部儿郎混在一起没有磨合不好打硬仗。就按你说的,我们杀过去。”
崔荣知道左贤王是要自己先冲阵。崔荣拔出了刀。“来人!祁勒部集结,咱们为贤王冲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