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院长案前,阮初音摆好作画材料,认真勾勒起线条来。
今日她要作一幅《梅花画眉图》。
镂空精致的花窗前坐落着一株桃树。
明艳的桃花在枝头翩翩起舞。数只画眉鸟停落其上,享受着春日的喜悦。
此画运用了双勾填彩的手法,把画面渲染得流畅生动。每一根羽毛都被高度写实到了极致。将画作竖直再看,宛若眼前真的有画眉穿梭花间,虚实难分。
两个半时辰后,画作终于大功告成。此时窗外的月亮早已爬上夜空为大地披上了银装。
从向云驰对祖父的描述来看,他应该是一位行事严谨,容不得他人犯半点儿错误的人。通俗来说就是完美型人格。这类人不仅对他人有着极高的要求,对自己也有着极为苛刻的标准。要想得到他的认可,就必须用魔法打败魔法,让他充分认识到自己的不足。
目前来看,也只有在画技上大做文章了。
这一幅作品倾注了阮初音毕生所学,可以说是她目前画得最为用心的画作了。在上色花瓣和翎羽上充分运用了撞色,拔高了视觉效果。无论近观还是远看,画面十分灵动,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当向云驰回来看到桌上摆放的画作时,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不得了,自己媳妇不仅会画,还画得那么逼真。怕是这辈子他都没见过有人能把翎羽撕得那么好的。瞧瞧鸟肚上那一根根白线细致得都以为是拿针绣的。还有那些桃花,每一朵花萼上的毛刺都做了专门处理,让他越看越眼热,都不想把画送出去了。
可惜小白兔已经睡下,不然真想叫她起来来好好聊聊。
向云驰把纪知涯给的一堆瓶瓶罐罐从包裹里拿出来摆放在桌上。里头不仅有媳妇说的焕肤露,还有焕肌霜和养丝膏,说是配套用着效果更好。祖父母的头发早已花白,料想一定会喜欢的。
正当他幻想着明日带小白兔上门的美好光景时,殊不知如今的镇北王府正经历着一场地动山摇。
向婉蓉回府后,向云驰的亲爹吴疏鸿也到了。她以为夫君已把儿媳的情况都和爹娘说了。没想到吴疏鸿一字未提,说是等她来了一起。
镇北王夫妇早听闻孙儿心仪一位大雍贵女,这回终于把人盼回来带给他俩瞧瞧,心里欢喜不已。只是当听到这位贵女已经嫁作人妇时,瞬间变了脸色。
现在向婉蓉和吴疏鸿正直挺挺地跪在中堂,算来已有三个时辰。
管他们是谁,在二老眼里全都只有挨训挨骂的份儿。
高座上,向戈和夫人童雨晴表情如出一辙,面色阴冷唇角下压,手里稳稳托着茶碗,眼神仿佛淬了毒一般注视着跪在他们面前的夫妇二人。
“你俩可知罪?”向戈正色厉声问道。眼角的每一道细纹都在轻颤,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
“爹!云驰和初音已经领了婚帖,这事儿就。。。就。”向婉蓉推了推夫君,示意他接上。
吴疏鸿压根儿就不想在这个时候撞上火山口,但是又不得不发声,只好哎了两下。他在镇北王府的待遇比魏厌离就好了那么一丢丢,至少岳父岳母还是同意让他进府的。要是把二老惹毛了,以后不让进府怎么办?
“你哎两声是什么意思?”童雨晴凌厉的目光朝他射去。富态圆润的脸蛋上瞬间被气出了一条崭新的皱纹。
吴疏鸿把心一横道:“娘,木已成舟。还能让他俩断了不成!”
镇北王夫妇微微一愣,互相对视后,脸色变得更差了。
向戈有点犹豫,轻轻地用手刮着碗盖。但是童雨晴却不带任何犹豫道:“可行。就这么办,让他俩赶紧和离。云驰以后是要继承你爹爵位的,怎可与他人共妻?你们夫妻两人当初没想过这点吗?这么大的事儿为何至今才说?”
“娘,戚剑神说简章的病能治。爵位今后还是简章的。”向婉蓉连忙解释。当初同意云驰继任世子封号也是以为三弟久病无望,万不得已而为之。
“不,我已经决定让云驰继任镇北王的爵位。至于简章,他的病好了又如何?不会武功,如何统领三军?只有云驰最为合适。所以这位贵女不适合他,不适合做镇北王府未来的女主人。”向戈不容置喙地回道。在他心里,哪怕云驰不继任世子,他也不会同意孙子娶阮初音为妻。
向婉蓉和吴疏鸿沉默了。想要云驰和初音分开,那是不可能的。要不明个儿让俩孩子别来了?
夫妻二人默契对视一眼,稍稍弯下了背脊不再吭声。但是爹后面说的话却如同当头一棒令他俩冷汗涔涔。
“兵部尚书史大人家的贵女史从心你俩都认识。那姑娘很不错,你们觉得呢?”向戈别有深意地开口问道。
童雨晴根本不给女儿女婿反应的时间,直接命俩人明日把向云驰叫回来与史姑娘见面,让地上跪着的俩人暗叫不好。
向婉蓉的性子随老镇北王,也是个暴脾气,忍无可忍芙面扭曲道:“见什么见!我儿子儿媳感情好着呢,要你们瞎操心!再说了初音现在身份高着呢!大雍太子、临淮王和镇国公府世子都不介意共妻,咱们矫情什么呀?我不是也嫁了九个吗?”
“这能一样吗?”向戈像看傻子似的瞅着女儿。
吴疏鸿听懂了,在心里连连冷哼。当然不一样了,您闺女姓向,初音不姓向呗。斟酌过后,试问道:“要不您二老先见见那姑娘?人都来了,突然变卦太失。。。突兀了。到时候您和娘有什么想法再和云驰单独说说?是不是婉蓉?”他狠狠扯了把妻子的袖子。
“对对对!先见见。初音现在是大雍太子妃,以后还会是一国之母,不好怠慢。”向婉蓉瞅着高座上两块“顽石”,心里暗翻白眼。未来的大雍新帝都不介意,镇北王府有什么好介意的?到时一切交给云驰。她搞不定爹娘不代表她儿子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