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多病心中苦涩，但还有一件事情他不明白，“那施文绝到底是为了什么？”
“神兵谷铸各种兵器，并不缺钱，你又帮过他，他……为何要做这种忘恩负义之事？”
施文绝所做之事，就算江湖中人都有所不齿，方多病实在费解。
李莲花握着刎颈剑柄的手因为用力已经爆起青筋，听到方多病的话，更苦涩的自嘲一笑。
“为什么？大概是为了他所谓的前程吧。”
“前程？”方多病觉得离谱。
“他神兵谷铸造江湖兵器，不以传承为重，执着于去考科举，已是滑天下之大稽，跟着……跟着……单孤刀，能有什么前程？”
“我到现在都无法相信，这样一个努力求自己所愿的人，会是……单孤刀的人。”
李莲花压下心中所有思绪，握住风知的手，尽量用平静的心态告诉他为什么。
“这个施文绝，他并不是一个正人君子，你还记得在女宅外初见时他说了什么？”
方多病当然记得，“他说，里面这点事还不够诸位忙活的吗？还说，红袖添香才有趣嘛，一手功名，一手良缘。”
李莲花点头，“那就说明他不是初次来女宅，而且他在京城也有一段风流韵事，施文绝如此贪恋女色，怎会正人君子。”
风知听到这些后也点头，并将李莲花的手回握更紧一些。
“确实，他初次见我，便吟诗作赋，虽是欣赏夸赞，可仍让我觉得不舒服，而且他在漫山红筵席之上，对姑娘更是毫无尊重可言。”
李莲花眼神有些冷，“他自己言说十考十不中，重在参与，但李一辅的身份暴露后，他便唾弃为什么李一辅一次就中。
可以想见，此人嫉妒心重，又爱功名。
施文绝……是一个极善于伪装，隐藏真实想法的人，并且极重朝堂权欲，他的家族放任，难保不会有搏一搏的想法。”
“可我还是不明白，单孤刀能给他什么？”方多病到底单纯些，至今也没想明白其中关键。
“南胤复国，南胤后裔组成的势力，十年前单孤刀就与南胤之事有牵扯。”李莲花只说了几个关键点。
“利用复国之力造反！”
方多病立刻就明白了，但这个想法却吓到他了。
“他怎么敢……”
风知嗤笑，“他怎么不敢，无论是十年前还是这十年间，他没停手，就说明野心未死，不过是在积蓄力量。”
“而最麻烦之处就在于此，不然你以为我和李莲花为何放任他们行事，并且还暗中帮忙。”
“我虽不是好人，但也不想看到战乱，生灵涂炭，无论他成与不成，都将是一场腥风血雨。”
“现在要做的便是查清他们究竟有多少暗中势力，尽可能的将这件事控制在江湖纷争里，不然真闹到扯反旗时，那清算之日，要死多少人，是你们无法想象的。”
“而且，方大人与何堂主毕竟是你的亲人，养育你长大，若单孤刀真闹上去，你以为他们会有好下场？”
“最关键的是，就凭他对李相夷所做之事，我就不会放过他。”
“方小宝，你也知道我的能力，只要我想，他无法活。”
风知最后一句话说的虽轻，但却震耳欲聋，方多病也在她眼中看到了坚决之意。
今日他们所说之事，无不让他心神俱裂。
可以说今日的谈话，就是风知在明确通知他，对于单孤刀的围剿。
无论单孤刀还有多少手段多少势力，他在风知说出这番话后，就已经注定是个死人了。
眼中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方多病心中的难受之情，已经无法形容了。
他胡乱抹了抹眼泪，看着同样心痛的李莲花，暗自骂了单孤刀一句，真不是人！
他想跟李莲花说什么，可是嘴唇只蠕动几下，却发现他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这一切的算计中，最受伤的就是李莲花了，他无论说什么，都显得很不要脸。
他很难受，但是需要静一静，深深看了二人一眼，用力抹了把眼泪，出了莲花楼后就不知所踪了。
“是不是对他太残忍了？”李莲花视线模糊的看着方多病离去的背影。
他终究是不忍心。
风知捧着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方多病他已经长大了，单孤刀所做之事，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我明白你不想让他因此受伤，可一味的隐瞒他，终会有纸包不住火的那一天，那时他能承受的住么？你想让他怨恨谁？”
“你自己么？”
“你不欠他什么？他也该有自己的知情权，你也该把做决定的权力还给他，虽然痛苦，但这就是他的人生，该他自己去走。”
拇指擦掉李莲花眼角的泪水，看着他的眼睛，非常坚定的告诉他。
“李莲花，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所以不要怨自己，好吗？”
哐啷！
刎颈剑自手中脱落，李莲花伸手抱住风知的腰，把脸埋在她颈间。
似乎这样师兄带给他的伤害就不疼了。
风知明白他的痛苦，这么多年的感情，最后化成刺向自己最锋利的那把剑，没有人能承受住这样的寒心。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也是可以哭的。
风知没有再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抬手轻抚他搭在自己肩上的头。
一下又一下抚摸着他的发丝，安静又温柔。
——
跑出去的方多病此时却漫无目的，他这个时候居然不知道该去哪里。
他甚至不敢回天机山庄。
若他娘知道，单孤刀不止负了自己的亲生母亲，还会在将来给他们带来灾难。
那自己这个单孤刀之子，该如何自处。
他已经不是那个刚出江湖单纯的富家大少爷了，跟着李莲花和风姐姐闯荡了这么久。
终究是学会了很多。
尤其是风姐姐，对朝堂和政权似乎总是一副很了解的样子，且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所以她说，若是单孤刀真走到最后那一步，牵连方家和天机山庄，那就一定不是危言耸听。
此时方多病再一次恨单孤刀，为什么没有真的死掉。
这种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却莫名对不起好多人的感觉，让他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