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世邑轻蔑一笑,一饮而尽。
酒杯重重落于桌案之上。
“涂相好福气,胡乱排兵,却碰巧乱了濮南大军。”
“哈哈哈,韩老将军说得对,我不过是碰巧而已。”
涂一乐摸了摸额头之上纱布。
小皇帝极为随意说道:
“涂相与韩老将军,都是我大奉中流砥柱。”
韩世邑很是反感,竟然拿他与涂一乐相提并论。
“征战沙场,最关键的是将士们浴血奋战。绝不是胡乱一气耍小聪明。”
“韩老将军说得对。”涂一乐毫无怒意:“此次大胜,韩氏族人功不可没。韩影、韩甫仁将军更是出类拔萃。”
韩世邑很是奇怪,他出言讥讽,却得不到半点回应。
涂一乐总是顺从他来说。
像极了挥出重拳,却打在棉花上一般。
“涂相还算识趣,今后你与韩家各自安好便是。我韩家之人不屑与弄臣为伍。”
韩世邑自认为此话很重,理应会引得涂一乐发怒。
然而,涂一乐依然笑容满面:
“那我便顺从韩老将军之意。但同朝为官,免不了政务来往,到时还请韩老将军见谅。”
韩世邑脸上抽搐一下,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最终作罢。
既然涂一乐识趣,不再纠缠韩影便好。
今后在军中寻得佳婿,韩影自然也会知晓他的良苦用心。
涂一乐并不纠缠,径直回到座位之上。
小皇帝高举酒杯:
“朕敬二位大功臣一杯,还望二位今后同心协力,共同守护大奉安宁。”
二人举起酒杯,随即一饮而尽。
小皇帝继续说道:
“今后老将军与涂相免不了紧密配合。这样,趁着今日高兴,朕便赐婚……”
“皇上,万万不可。”
涂一乐高声阻止。
韩世邑错愕不已。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被涂一乐抢了先。
“皇上圣明。臣家中已有四位贤妻,与臣无比恩爱。臣心中满是她们四人,再装不下其他人。”
韩世邑暗自庆幸。
看来不用他再多说什么,这桩婚事绝不会成。
可转念一想,心中却不是滋味。
他的宝贝孙女“非他不嫁”,可涂一乐凭什么这般拒绝?
不过还好,并未说出赐婚详情,此事就此作罢。
小皇帝连连摇头:
“朕还未说,你就这般拒绝?待朕说完,你再做打算不迟。”
韩世邑很是笃定,涂一乐定然会错了意。
若是知道是赐婚他与韩影,定然会是欣喜若狂。
“皇上恕罪。”
涂一乐极为平静。
“涂相与韩影并肩作战,实属难得天赐良缘。朕欲赐涂相与韩影大婚。”
小皇帝说完,宴席之上却陷入一片寂静。
韩世邑嘴角上扬,看向涂一乐。
只等他应允后,便出言反对。
可是,涂一乐并没有。
“臣与韩影,只是共事情义,绝无儿女私情。还望皇上体恤,切莫令臣为难,辜负府中四位夫人。”
韩世邑火冒三丈。
他的宝贝孙女,怎么还能轮到涂一乐拒绝?
他稳定心神,准备痛斥涂一乐。
正在此时,太后一脸怒意,快步走来。
众人见状,纷纷行礼。
太后全然不顾其他,径直斥责起涂一乐:
“涂相太过自傲,韩影可是名门望族、将门之后。哀家最为器重之人。难道,还配不上你不成?”
韩世邑闻听太后之言,心情舒畅许多。
涂一乐立即跪倒在地,一本正经说道:
“太后恕罪,并非臣不想,只是臣不能。”
涂一乐欲言又止模样。
“有话你便直说,不要吞吞吐吐。”
太后不耐烦说道。
“事关重大,还请太后、皇上开恩,容臣单独禀报。”
太后气急败坏,转身便向外走去。
没走出两步,转而看向韩世邑:
“事关韩氏族人,老将军一同前来吧。”
韩世邑正有此意。
他想着好好数落一番涂一乐,也好让他死了这个念头。
几人来到大殿后方房间之内。
太后没好气率先开口:
“快说!若是没有缘由,哀家定然将你治罪。”
涂一乐环顾一周,却长吁短叹,依然不曾开口。
韩世邑怒气冲天:
“你怎么婆婆妈妈,娶我孙女你还亏了不成?我们韩家可是世代从军,不像是你,只会巧言令色。”
涂一乐并不生气,而是微微摇头:
“老将军所言极是,涂某的确配不上韩府千金。”
韩世邑深吸一口气。
他也是这般认为,涂一乐全然配不上韩影。
可是,他看涂一乐表情,却是另有隐情。
这般说话,反倒还是像他涂一乐拒绝了婚事。
韩世邑习惯直来直去,见不得这般吞吞吐吐,绕来绕去。
“有话你就直说!”
韩世邑大声说道。
但涂一乐依然是欲言又止。
太后微微皱眉:
“涂相,你但说无妨。哀家为你做主。”
涂一乐又是思索片刻,而后才开口说道:
“臣犯下欺君之罪,还请皇上、太后治罪。”
三人闻言,错愕不已。
为何有撤上欺君之罪?
“你快些说说看,朕恕你无罪。”
“臣额头的伤,其实隐瞒了实情。是臣威胁卢院使隐瞒,与他无关。”
“难道,你没有伤?”
“非也。反而是不治之症。”涂一乐一脸愁容:“卢院使当日查看伤情,告知臣此毒极为恶毒。普天之下,并无解药。卢院使只能开出药方缓解。”
“那他可说,涂相还可……”
小皇帝话说一半,生生咽了下去。
“少则七日,而后只得听天由命。”涂一乐转而看向韩世邑:“老将军见谅,我自知高攀不上韩影。但长久以来相处,我的确心悦于她。可是,我中了此毒,怎能辜负了她。”
涂一乐说着,便抬起衣袖,擦拭起眼泪来。
韩世邑瞬间平静下来。
毕竟是在战场上负伤,人之将死,他又怎好出言为难。
“是老夫错怪涂相。”
韩世邑终于说了软话。
太后缓缓开口说道:
“老将军有所不知,此次三藩叛乱极为凶险,若不是涂相,大奉已经不复存在。”
韩世邑只觉得是危言耸听。
大奉幅员辽阔,兵强马壮,怎可能轻易被灭国?
“太后无需再说,这些本就是臣应该做的。”涂一乐踌躇满志:“幸而,保住了大奉,免得生灵涂炭。”
韩世邑闻言,已经不再讨厌涂一乐。
可是这般云山雾绕说话,令他心急如焚。
“快快告知于我,到底发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