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就这样默默地伫立在门外,宛如一座雕塑般纹丝不动。他那双明亮的眼睛,则透过人群之间狭窄的缝隙,如鹰隼般锐利而坚定地死死锁定在江瑞的身上。
江文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江瑞的身躯之上,经过一番仔细观察后发现,除了左肩处有明显伤痕外,其余部位并未见到其他伤口。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视线突然被江瑞脖子上那触目惊心的掐痕所吸引。
江文心中暗自思忖着,究竟是何等巨大的力量,才能在江瑞脆弱的脖颈处留下这般深深的印记啊!
而且,更让他感到疑惑不解的是,江瑞到底是中了何种奇毒,竟然能够如此安详沉睡?
此时,赵太医缓缓放下手中紧握的匕首,然后恭恭敬敬地向皇帝和端王拱手行礼,并面露愧色地道:“请陛下、端王殿下恕罪,微臣实在是无能为力啊。这匕首上所沾染之毒,微臣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根本无从知晓该如何解毒……”
听闻此言,原本就已经心急如焚的萧晏,此刻仅存的那半颗心也瞬间凉透,仿佛坠入无底深渊一般。
他整个人呆若木鸡般地愣在原地,眼睛直勾勾地凝视着怀中之人。
只见江瑞面容平静如水,一如往昔熟睡时那般安详宁静。
一时间,各种念头在萧晏脑海中飞速闪过。
他不禁开始怀疑起来,眼前这人真的是中毒了吗?
为何看起来竟毫无中毒应有的症状呢?
或许,他仅仅只是沉沉睡去罢了。
想到此处,萧晏不由自主地再次使出惯用伎俩——自我安慰。
似乎只有这样,他那颗几近破碎的心才能稍稍得到一丝慰藉。
他在心底默默告诉自己:江瑞不过是睡着了而已,过不了多久,他一定会苏醒过来的。
萧晏紧紧地将那人拥入怀中,仿佛要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他微微低下头,那线条分明的下巴轻轻地贴在了对方的耳边,用温柔得几乎能滴出水来的声音轻声呼唤道:“瑞瑞,别怕,一切都过去了,有我在呢,咱们回家吧。”
此时,军医早已完成了对江瑞伤口的处理,只见那原本狰狞可怖的伤口已经被仔细地上好药,并严严实实地包扎起来。
待到太医和军医两人相继离去后,一直站在不远处焦急等待着的江文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担忧,快步走上前来。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江瑞身上的伤处,然后缓缓蹲下身来,那双深邃而关切的眼眸自始至终都未曾从江瑞的脸庞上移开分毫。
此刻,后面的其他人也纷纷赶了回来,大家的神情或紧张、或释然,但无一例外的,他们的目光都穿过那掀开一角的帘子,视线都聚焦在受伤的江瑞身上。
随着车夫一声清脆的吆喝声响起,马车开始缓缓地调转车头,随后便如离弦之箭般迅速朝着城中疾驰而去。
车轮滚滚,扬起一路尘土,而车中的几人心事重重,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江文缓缓地抬起手,轻柔地抚摸着江瑞那略显苍白的脸庞。他的手指触碰到江瑞脸颊上那一点点尚未擦拭干净的血渍时,微微一顿。
那血渍仿佛一抹朱砂,点缀在江瑞原本就白皙如雪的肌肤之上,竟使得这张面容愈发显得苍白动人,透出一种令人心碎的凄美。
突然,江文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现出一幅似曾相识的画面。
那是在宫廷幽深曲折的宫道之中,一座巍峨高耸的楼门之下,身披重甲、威风凛凛的萧晏正紧紧地怀抱着浑身浴血的江瑞,脆弱地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江瑞的心口处,赫然出现了一个狰狞可怖的血洞,猩红的鲜血如决堤之水一般源源不断地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他胸前大片衣襟。
不仅如此,就连江瑞那张精致的面庞上,也布满了斑斑驳驳的血迹。只不过这些血迹并非源自于他自身,而是从身旁萧晏的身躯上沾染而来。
然而此刻,无论再多的鲜血与伤痛,都无法唤醒已然在萧晏怀中陷入永恒沉睡的江瑞。
彼时的江文,同样是这般无助地蹲伏在江瑞身前,颤抖着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去满脸的血污。
随着指尖轻轻拂过江瑞的面颊,那被掩盖住的雪白肌肤逐渐展露无遗,一如眼前所见般纯净无瑕。
此时的江文,整个身体都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他声音发颤,带着无尽的悲痛和哀求说道:“崽崽啊,爹爹绝对不会让你就这样出事的!你再稍微等一等爹爹好不好?”
“一定会有人能够解开你所中之毒的,只要再给爹爹一些时间就行,求求你了……”话音未落,两行清泪已顺着他的脸颊潸然而下,悄然浸湿了他眼角那几道若隐若现的淡淡皱纹。
萧晏一脸茫然失措,缓缓抬起眼眸,望向眼前的江文。他那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迷茫和无助,呼吸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变得急促起来。
嘴唇微微颤抖着,声音带着一丝哽咽问道:“哥……为什么还会这样啊?为什么不管我怎么努力去做,他最后还是会受伤呢?为什么每一次我都会迟到那么一小步……”
江文听着萧晏的话语,眼眶逐渐湿润泛红。他深吸一口气,挺直身子,然后张开双臂紧紧地将萧晏拥入怀中。
沉默了好一会儿后,他用坚定而又略带沙哑的嗓音说道:“放心吧,小晏儿,他一定不会有事情的!”
萧晏静静地坐在车厢内那张柔软舒适的榻上,而江瑞则被他小心翼翼地搂在怀中。江瑞此刻半躺在一旁的长椅上,面色苍白如纸,紧闭着双眼,仿佛沉睡一般安静。
此时此刻,萧晏正弯曲着腰肢,将自己的头部轻轻地倚靠在了江文宽厚的肩膀之上。
晶莹剔透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一滴滴不断地滚落下来。
那些泪水顺着脸颊流淌而下,滴落在江文的衣衫上,留下了一道道清晰可见的水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