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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此刻也再也抑制不住内心如潮水般汹涌的哀伤,放声大哭起来。
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佝偻着腰,后背像筛糠似的不停抽动,那哭声凄惨而悲恸。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本就是世间最令人痛心的事。
更何况孩子还是含冤而死,这让他们如何能够承受?
他们的心中满是自责,恨自己无能,没有办法保护好自己的孩子,让他遭受如此冤屈。
“死刑犯临刑前喊冤,按道理不是应该重新调查吗?”
程铭眉头紧锁,一脸疑惑地看向身旁的办公室副主任高启强,他对这些法律程序的细节并不十分清楚,心中满是困惑。
“这其实是一种误导,程书记。”
高启强神色凝重地开口说道,他轻轻咳嗽了一声,以缓解内心的沉重,
“确实有过一些死刑犯在临刑前喊冤,后来经过重审被认定无罪的案例,这些报道出来后,就使得大家形成了一种错误的观念。
但实际上,司法程序有着严格的规定,要想启动重审,必须得拿出具有关键作用的证据,或者能够明确指证某一个特定的人,否则是很难推动重审程序的。”
程铭听后,缓缓地点了点头,心中暗自思忖,高启强所说的确实有道理,如果仅凭喊冤就轻易重审,那整个司法体系岂不是要陷入混乱无序的状态。
如此看来,这次的死刑执行从程序方面来讲,似乎并没有违规之处,这让他在一定程度上稍稍松了一口气。
“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会来这儿,还提前来拦我的车?难道就不怕被车撞到吗?”
程铭将目光投向男人,眼中带着一丝疑惑与关切。
男人抬起头,眼神中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和深深的无奈:
“我们都已经到了这步田地,连死都不怕了,只想最后赌上一把。
我们观察了很久,发现从那个路口进镇政府的车,大概率都是当官的。
之前偶然间记住了您的车牌号,认出是县里的车,所以我们就不顾一切地冲出来了。
说实话,当时哪还顾得上想那么多,只想着这可能是我们为孩子讨回公道的唯一机会了,没想到,还真的让我们给拦住了。”
“领导,您可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女人这时也满含期待地望向程铭,那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之中最后的一丝希望和哀求,程铭就是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
只要他点头答应,就能为他们的孩子洗清冤屈,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可以!”
程铭目光坚定,深吸一口气后掷地有声地说道,
“这件事我管定了!你们也别天天在这儿守着了,赶紧回家去。
仔仔细细地想一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证据,或者你们儿子之前跟你们提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哪怕是一点蛛丝马迹都别放过,一定要想清楚,然后马上联系我。
高启强,把我的电话留给他们,写在纸上。”
高启强连忙应了一声,转身快步返回车里,拿了纸和笔出来。
他不仅写下了程铭的电话,还把自己的电话也一并留在了下面,然后郑重地对夫妻二人说道:
“这上面是程书记的电话,下面这个是我的,我姓高,叫高启强。要是你们一时联系不上程书记,就直接打给我。”
“谢谢,太谢谢你们了!”
夫妻二人激动得热泪盈眶,连声道谢。
“快回去吧,别在这儿耗着了,注意身体。”
程铭的声音中透着一丝关切。
这夫妻二人是从蓝水镇管辖下的偏远农村出来的,一辈子老实巴交,没见过什么大世面。
之前他们也想着去县里申诉,可县政府的大门他们根本进不去,试了好几次都被拦在了外面,无奈之下才回到镇政府这边守着,盼着能有一天遇到县里的大官,给他们主持公道。
没想到,还真被他们给等到了,这让他们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苗。
程铭默默地凝视着那对老夫妻相互扶持、蹒跚远去的背影,心情异常沉重。
人生在世,本就充满艰辛与不易,而如今,竟有人狠心要将这对夫妻仅存的、支撑他们顽强活下去的那一点希望之火无情掐灭,这让程铭的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他紧攥着拳头,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彻查此事,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倘若真如老夫妻所言,其中存在冤屈,那他必将倾尽所能,揭开真相的面纱,还这家人一个公道,让正义得以伸张。
“改变行程,不去镇政府了,直接前往派出所。”
程铭面色冷峻,语气坚定地说道。
高启强心领神会,立刻点头表示赞同。
他深知此事非同小可,必须谨慎对待,多方查证,绝不能仅凭一面之词就妄下论断。
这边,派出所的王安虎接到电话的瞬间,心里猛地一紧,暗叫不好:
县委书记怎么突然又要来?这可如何是好?
他来不及多想,匆匆忙忙地从办公室里跑了出来,刚到门口,就看见程铭等人已经快到眼前了。
“程书记,您大驾光临,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呢?我好下去迎接您啊。”
王安虎满脸堆笑,言语中带着一丝讨好,试图缓解自己内心的紧张与不安。
“没那个必要。”
程铭神色淡漠地抛下一句话,便头也不回地径直推门走进了办公室。
王安虎见状,赶忙拉住高启强,悄声问道:
“强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程书记看起来脸色可不太好。”
“王所长,您知道王江涛这个案子吗?”
高启强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切入正题。
“知道啊,这案子在咱们这儿挺出名的。”
“刚刚在镇政府门口,程书记的车被王江涛的父母给拦下了,就是为了他们孩子这案子的事。”
“哦,原来是这样。”
王安虎心里这才稍稍有了底,刚才程铭的突然到访,确实把他吓得不轻,现在总算是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王安虎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问道:
“程书记,您看您是喝茶还是喝水?”
“水就行,王所长,坐吧。”
王安虎连忙应了一声,正好看到有办公室的工作人员路过,便赶忙吩咐拿两瓶水过来。
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在程铭对面缓缓坐下,双手不自觉地在膝盖上搓动着,显示出他内心的紧张。
“王江涛的案子,当初有没有经过咱们镇派出所?”
程铭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王安虎,开口问道。
王安虎连忙摇头,解释道:
“没有,王江涛虽然是咱们镇里的人,但这案子是在县里发生的,而且还是命案,按照规定,命案都是归县公安局刑侦大队负责的。”
“刑侦大队,廉鹏宇!”
程铭听到这个名字,微微点头,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上次抓捕祁同伟时的场景。
廉鹏宇在那次行动中表现得很积极,而且当时他就明显是刘涵的人,是刘涵的得力干将。
“对,对,就是廉队。”
王安虎连忙附和道,同时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瞄了瞄程铭的脸色,心中暗自揣摩着程铭的心思。
王江涛的案子当时在当地可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毕竟是命案,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纷纷,各种说法都有。
“那你跟我说说这个案子,你都知道些什么情况?”
程铭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在一起,表情严肃而专注地问道,眼神中透露出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决心。
王安虎皱了皱眉头,面露难色地说道:
“程书记,这案子的具体情况我真的不太清楚,我也没有参与侦办。
不过有一次,我和县公安局的人一起喝酒,大家都喝得有点多了,不知怎么就提起了这个案子。
当时有个警员说这案子有猫腻,但他也只是一个普通警员,没什么权力,也管不了这事儿。
我就好奇地问他到底有啥猫腻,可他怎么都不肯说,估计也是怕惹麻烦吧。”
“他叫什么名字?”
“吴青峰,就在县公安局刑侦大队。”
王安虎连忙回答道,心中也希望这个线索能对程铭有所帮助,好让他尽快查清这个案子,毕竟这案子在当地的影响一直都没有消散。
王安虎说完,便目不转睛地望向程铭,眼神中满是谨慎与小心。
这次他行事格外慎重,毕竟自己对王江涛一案的具体情况知之甚少,那些道听途说的传言怎可轻信?
何况还是男人酒后吐露的只言片语,更是难以当真。
再者,他已然察觉到县委程书记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非比寻常,在这种情况下,他怎敢随意开口,妄加评说?
“很好。”
程铭神色平静地点点头,手中的笔在本子上迅速而有力地写下“吴青峰”二字,
“你提供的这条线索相当关键。
王所长,还得麻烦你跑一趟,陪我去县公安局,把吴青峰叫出来。
记住,千万别提及我,也不要说起这个案子,明白吗?”
“明白,程书记。”王安虎连忙应道,态度坚决。
“那就出发吧。”程铭果断起身,准备行动。
“程书记,这水还没喝呢。”王安虎看着桌上未动的水瓶,提醒道。
“拿着,路上喝。”
高启强笑着插话,他太了解这位县委书记的行事风格了,向来是风风火火、说干就干。
那些官场的繁文缛节在他这儿根本行不通。
“行,行。”
王安虎手忙脚乱地拿起包,将手机迅速塞进去,又拿了两瓶水,便随着程铭和高启强快步走出了蓝水镇派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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