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宏点了点头,摆手道:“逆贼,将汝所知实情一一道来,可免夷三族之罪!”
血衣犯人,闻言叩首道:“草民唐周,有天大之密报呈于陛下!太平道将反!”
“太平道?谁人晓得此教?”刘宏厉声问道。
众文武顿时小声交谈起来,不一会儿,何进则出列禀道:“陛下,太平道乃张角所创,其人自称“大贤良师”,以符水治病吸引信众。竟不曾想,有此隐患!”
刘宏怒道:“唐周,汝身为太平道徒,将太平道之虚实速速道来!”
唐周闻言,也不犹豫,一五一十道:“张角乃巨鹿人士,有兄弟张宝、张梁二人。据传,其人偶遇南华仙人,被授以奇书《太平经》,张角习得此书后,创立太平道。十余年间,信徒遍布青、徐、幽、冀、荆、扬、兖、豫八州,规模达数十万人。太平道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为口号,定于本年三月起事,届时京城洛阳并地方州郡一同响应,誓要掀翻天下!”
“大胆!煌煌大汉,岂是汝等黔首和宵小之辈所能觊觎?”司徒袁隗闻言呵斥。
表忠心的机会,自然无人愿意错过,一时间大殿内骂声四起。
皇甫嵩排众而出,朗声道:“陛下,当务之急乃是摸清反贼京城之布置,先发制人,不给敌方可乘之机!”
刘宏点头道:“有理!洛阳令何在?”
周异应声而出:“禀陛下,吾已申明详情。唐周乃张角弟子,此番入京城,为辅佐马元义而来。马元义者,乃太平道渠帅之一。反贼张角,信徒遍布八州之地,为方便管辖,划分为三十六方;大方万多人,小方六七千人;各方设立渠帅,为其首领。马元义所辖一方,恰是都城洛阳!此番便是为联络信徒,以求里应外合,攻陷洛阳!”
轰!
殿内众人尽皆如遭雷亟,战栗失声!
承平已久的洛阳,竟然不知不觉陷入如此危机之中!
大方万余人,强攻洛阳,自然乏力;可若内应早早潜入,赚开城门,禁军城卫失察之下,一时措手不及,被万人攻下都城,绝非不可能!
而一旦皇城失陷,万民信心崩溃,反贼八州共举,真有可能改天换日!
呼呼!
众人喘着大气,无形中经历了一场生死关。
刘宏更是面色苍白,瘫坐龙椅之上。
恰在这时,张让谄笑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天命在汉,故而逆贼唐周弃暗投明,化大危于无形,太平道弹指可破!”
“哈哈哈,让父所言极是!”刘宏回复过来,心神大定,然后命令道:“周异,速速擒拿反贼马元义,翘其嘴,令其吐露全部内应,既而……车裂于市!”
“喏!”
同一时间。
洛阳城内一处不起眼的民居当中。
“渠帅,大事不妙!”一汉子顾不上敲门,直接闯入屋内。
马元义眉头微皱,不满道:“锦衣,何故慌里慌张、不告而入?”
这叫“锦衣”的汉子喘着粗气道:“跑!……渠帅速撤!……呼呼,小人凑巧望见唐周那厮,入洛阳县衙告密去了!!!”
“甚么!?彼其娘之!叛教杂碎!无耻败类!……”
马元义怒气爆发,顾不得风度,破口大骂起来!
锦衣无语道:“渠帅,骂之无益,当速速撤走,再做谋划啊!”
“好好,汝说得对!撤,收拾行囊,速撤!”马元义终于反应过来,赶紧在屋内翻找起来。
锦衣上前拉着马元义胳膊,就要向外走去:“渠帅,钱财乃身外之物,要他作甚?还不快走!”
马元义起身,就要挣脱,却不想看到几案上墨水晃动起来,顿时瘫坐在地。
“晚矣,晚矣!此必是军队列阵行至附近,如此齐整有力,大地震动,必为精锐,我等又有何幸理?”
锦衣却满不在乎,速速装好衣物和干粮,简单遮掩了面容,笑道:“吾曾听闻一句——‘任尔狂澜卷地起,我命由我不由天!’”
马元义讶道:“好诗!好气魄!不知是何人所作?”
锦衣气笑道:“记不清了,此人外号叫甚么萤来着。但此事重要乎?逃命要紧啊!吾已收拾完毕,渠帅既不行动,恕在下不能陪同赴死!”
马元义喃喃道:“好诗啊!临死之前闻得此诗,甚是欣慰啊!萤?且慢,莫非是流萤才子夏凡!?”
锦衣此时已经一条腿迈出屋外,闻言回头敷衍道:“大概是此人!”
说完正要走之时,马元义突然跑过来,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里面鼓鼓囊囊不知包着何物。
“锦衣,汝既称此名则必有大志!然马某命止于此,不能予汝前程,便送汝一场机缘,以全你我之情谊!”
“锦帕内有一玉佩,一方印玺。此乃吾之信物!汝携玉佩往嵩山脚下,寻一马家村,内有两千私兵,皆披甲执坚之精锐,乃吾多年积蓄养之。若汝有机会,可率其共谋前程!至于印玺,则为吾之渠帅印玺,还请汝往巨鹿一行,交还大贤良师。”
锦衣点了点头,将锦帕揣在怀中,留下一句“吾尽量而为”,便迅速跑远。
“锦衣荣归,光耀故里,谁少年穷困时不曾有此痴想?罢了,吾虽将死,也可助汝一臂之力!”马元义说完,径直从窗户跳到街上,大吼道:“马元义在此,谁敢杀我!”
……
历史中总有一些遗憾,仿佛只差一个小小的“如果”,便可有另一个崭新的结果。
黄巾起义,便是以这样一个戏剧性的开门黑,拉开了序幕。
而这似乎也暗示了这场波澜壮阔的起义最终的结局。
马元义,毫无悬念的被捕了。
经他之口,供出了洛阳城内的宦官、禁军以及一些富商贵族,而这其中就包括了中常侍封谞和徐奉。
刘宏震怒,令何进统领洛阳查贼之事。
于是,洛阳城内杀声突起,惨叫连连,越来越多人被牵连其内,至于有罪还是无辜,不得而知。落日余晖,伴着血腥气,染出了一幅压抑却又壮阔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