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
殿外。
一阵清风吹来,自远方席卷整个金銮殿,一众文臣的官袍被吹起,他们的脸上尽是愕然之色。
战死一百五十八人,斩敌一千三百五十六人,并俘虏了几千匈奴人,斩了河西之地一小王!”
以这战损比来看,这乃是当之无愧的大胜!
闫征一脸尴尬,神色动容。
前不久,他为了阻止这一场出征,堪称使出了浑身气力,并一直觉得此战会败,大乾会摔一个大跟头。
但现在大捷的消息,却犹如一记响亮的巴掌,狠狠抽在他的老脸上。
疼!
这脸,太疼了!
但闫征却发自心底的高兴。
武曌拳心攥紧,缓缓用力。
她的内心,也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她就知道,就知道高阳不会让她失望!
普天之下,能治匈奴者,唯活阎王也!
这一场大胜,将令整个大乾都为之沸腾!
玄甲将士开口道,“不过高相对此战并不满意。”
“这还不满意?”武曌一脸愕然。
“高相说大军突袭,还是装备碾压,人数碾压,却打个小小的苍狼部落,还战死了一百五十个兄弟,实属不该。”
一时间。
金銮殿内,落针可闻。
吕震老脸一红,忍不住的骂道,“这臭小子,他是请罪还是来炫耀的?一比十的战损比,这还高?这若还高了,那我等老将不如齐齐抹脖子自尽算了。”
秦镇国也开口道,
“第一战这臭小子带着八百人随定国公出征,就掏了匈奴大单于的老窝,第二战带着我大乾数万精锐就打入河西,要断赫连察一臂!”
“牲口,太牲口了!”
众将听到这话,纷纷深以为然的点头。
毒计猛也就算了,打仗还这么猛!
这还让人活吗?
王忠脸上也浮现出一抹笑意。
看似高阳大胜,打了他的脸,他要吃三斤大粪,实则他早就想好了,高阳败,那他不必吃大粪,高阳若胜,这便代表着王骁有了立功为侯的机会。
这亏吗?
无论如何,他王忠不亏!
儿啊,你爹比猴都精。
你爹会错吗?
姜终究是老的辣啊!
王忠心底暗自的道。
伴随着消息传来,金銮殿上一片笑意,气氛大好。
但也就在这时,玄甲骑士摸了摸鼻子,朝武曌道,“陛下,还有一事需陛下定夺。”
“何事?”
武曌凤眸蹙紧,察觉到不妙。
“高相突袭苍狼部落时,见到了被强行掳走,被匈奴人折磨的大乾百姓,新仇旧恨之下,高大人便当众下了令——”
“凡染我大乾子民之血者,虽万里必戮其族!”
“凡侵我大乾者,必亡其族,灭其根,绝其嗣!从今日起,我大乾铁骑过处,不留毡帐,不纳降俘!”
这一番话落下。
轰!
金銮殿内外,一片寂静。
百官闻言,一脸骇然。
莫说是一众武将了,纵然是如崔星河、闫征一般的文臣,也全都被这两句霸气之话震惊了。
“凡染我大乾子民之血者,虽万里必戮其族!”
“凡侵我大乾者,必亡其族,灭其根,绝其嗣!”
但更让百官傻眼的是最后一句话——从今日起,我大乾铁骑过处,不留毡帐,不纳降俘!
这是何意?
高阳要从头杀到尾,杀到整个河西之地悲鸣吗?
这是要化身真阎王?
嘶!
金銮殿内,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响起。
武曌也暗自心惊。
但她知道,这事高阳真干得出来。
高阳本就是薄情之人,也不在乎有伤天和,在加上匈奴大单于与定国公府的血仇之下,这报复极有可能!
闫征上前一步,赶忙开口道,“陛下,不可啊!”
“我大乾乃泱泱大国,此等行径有伤天和,传出去必令他国诟病,并且若是如此屠戮,纵是以后拿下河西之地,这笔血仇也不利于我大乾的统治!”
“臣斗胆,请陛下降旨令高相冷静!”
刷刷刷。
一时间。
一众文官纷纷出声,劝阻武曌。
吕震皱眉,站出来道,“陛下,依老臣来看,高相并非是要赶尽杀绝,应该是如先前我等老将齐聚定国公府,第一次商议作战所说的一个战术。”
“大军横推,须先立威,要先以铁血手段,覆灭几个顽抗的部落或城池,将顽抗则灭族的凶威深入人心,令其他部落畏惧,不敢抵抗,应该并非……并非全杀完。”
但吕震话音刚出。
武曌就开口道,“高相这一战打的就是一个快,名为闪电战,这凶威要传也是我大乾精锐离开河西之后了。”
吕震蹙眉。
他也摸不准高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难道真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只求一个念头通达?
一众文臣渐渐坐不住了,纷纷出声道。
“陛下,速速降旨吧!”
“是啊,陛下,我大乾乃泱泱大国,陛下以后注定要一统七国,若一味杀戮,只会激起剧烈的抵抗,难以收服人心。”
“闫大夫说的有理,我等恳请陛下下旨,否则我等当死谏!”
“不错,若陛下和高相一意孤行,我等不惧一死!”
“死谏!”
“死谏!”
武曌深吸一口气。
她也下了决心,不能让高阳胡闹了。
不留毡帐,不纳降俘,此举太残暴了,必定会激起河西匈奴对大乾的誓死抵抗,这压根没必要!
“来人,传朕军令!”
武曌凤眸坚定,就要出声。
只是下一秒。
她便看着齐齐盯着她的百官,直接愣住了。
她重新坐了回去,朝百官摇摇头道,“这令,朕没法下!”
闫征一愣。
一众文臣一愣。
金銮殿一时陷入沉寂时,一名身穿青色官袍的年轻御史,怒发冲冠,大骂道,“暴君,纵容此等暴虐之举,你必遗臭万年!”
“我辈御史,何惧一死?”
“死后,自有史书正名!”
说完。
他直接一头朝金銮殿的白玉柱子撞去,鲜血流了一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显然是死透了。
这一撞,便是一个青史留名。
在一些御史看来,名声胜过生命!
其他文臣和御史,也满脸悲愤,蠢蠢欲动,欲要一头撞去,只求一个史书留名。
武曌人都懵了。
这就撞了?
她朝百官看去,盯着那些蠢蠢欲动的文臣,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道,“撞吧,纵然全都死谏,百官全都一头撞死在这白玉柱上,朕也无能为力。”
“朕现在连大军在哪都不知道,尔等死谏又有何用?”
嗯?
骤然,百官傻眼了。
闫征也陡然愣住了。
武曌看向玄甲将士,出声问道,“你若前去河西之地,可知晓高相大军在哪?”
那玄甲将士挠了挠头,“陛下,您这可就难为末将了,高相入了河西,除了高相知晓往哪打,其他没人知道。”
“再说了,这一来二去,哪怕末将不眠不休,没死在路上,八天时间也过去了,按照高相的行军速度,只怕都已经转战千里,打出河西了,消息纵到,只怕也多少没必要了……”
闫征:“……”
百官:“……”
文武百官齐齐看向慷慨激昂,一头撞死,甚至金銮殿上鲜血流了一地的死谏御史,陷入了莫大的沉默。
史官提笔沉思三秒,接着龙飞凤舞的写道,“大乾三年夏,金銮殿上,御史周明远当庭表演铁头功,一头撞向白玉柱,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