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面面相觑。
太保和太子太保不一样。
太子太保常有,但太保不常有。
太保是真正的三师之一,正一品,几乎从来不授给活人。
反正大楚立国八十五年,在此之前,一个活的太保也没有。
不仅太保没有,太师、太傅也没有。
要是宁易成为太保,那就是大楚唯一的一个正一品。
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在没有太师、太傅的情况下,这也意味着他无人可以制衡。
御史中丞提出异议。
年轻的皇帝当场发了脾气。
宁易不好意思,站出来说不用。
他觉得,以自己和新皇帝的关系,没必要来这种虚的。
但新皇帝不干。
最后是汤铭贤出来打圆场。
他历数一番宁易的功绩,又把御史中丞训斥了一顿。
他心里也觉得御史中丞不识相。
你干嘛呀?
人家陛下新登基,不换宰相,不安插亲信。
朝廷完全原封不动。
你还要怎么样?
这样的明君,历朝历代他都没听说过。
人家加封一个太保,怎么了啦?
就这么一个要求,凭什么不满足人家。
他同意。
宗正赵德不好对朝政表态。
沈望山避嫌,也不说话。
一些大臣纷纷朝刘尚奇使眼色,指望他站出来反对。
但刘尚奇头都不抬,完全不理众人的眼色。
徐启深等一帮人又站出来,极力附和汤铭贤。
这项任命最终得以通过。
于是,就在老皇帝驾崩的这一天,宁易成为了大楚唯一的太保。
真正的位极人臣,权倾朝野。
当晚回到宁府后,宁易对着沈婵连呼侥幸。
如果不是天玉提前向他透露消息,这次乾元帝和齐王恐怕都难以幸免。
如果乾元帝和齐王都死了,那登上皇位的,很可能是代王。
而代王,应该已经和天门结盟了。
如果代王上位,他宁易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但眼下情况是,乾元帝死了,齐王登基了,代王跑了。
对,代王已经失踪,显然是得知计划失败后跑路了。
天门无意之中,帮了宁易一个大忙,让齐王得以提前上位。
杨无涯忙活半天,最大的得益者反而是他宁易。
能看出这一点的人也不少。
谁最得益,谁就最有可能是主谋,这个简单的逻辑,古人也是懂的。
再加上有心人的推波助澜,朝廷上的舆论,慢慢对他不利起来。
对于刺客是从狗洞进入皇宫的说法,很多官员嗤之以鼻。
这种说辞只能骗骗乡野村夫。
那么小的狗洞,怎么可能有人钻得过去?
都是燕国公的搪塞之词。
至于真正的凶手是谁,只要想想守卫宫城的监门卫是谁的人,再想想皇帝身边的护卫当初都是谁安排的,那答案不就呼之欲出了么!
这股舆论风波愈演愈烈。
幸亏宁易还有底牌。
就是那三名被俘的刺客。
三名刺客中,郭地缺是个痴呆。
而且这人似乎对疼痛没有感觉,黑衣卫刑讯手段对他没有作用。
但另外两人很快就遭受不住,最后全盘交待。
宁易之前还留了个心眼。
除了黑衣卫外,他还让三法司也全程参与审讯。
这下程序合规,结论明确,刺杀先帝的就是天门余孽。
大部分官员很快就闭嘴了,但还有小部分不肯罢休。
其中又以御史中丞卢健最为激烈。
宁易很纳闷。
自己和这人无冤无仇,他干嘛不依不饶。
四天后,正月二十,每旬一次的大朝会举行。
因为新朝刚立,事情特别多。
再加上大家都想在新老板面前表现表现,刷刷存在感,于是一个接一个啰里啰嗦的。
等六部官员把紧要的事说完,太阳已经老高了。
这场朝会也接近了尾声。
宁易以为卢健肯定会利用这个机会,跳出来大肆攻讦自己。
但没想到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悄悄扭头去看后面的卢健。
卢健精神萎靡,一声不吭。
宁易看到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还摸了一把鼻涕。
这情形有些熟悉啊!
上次他和老郡王给羽林卫将官开会时,中军司马周庆旺几人就是这个样子。
周庆旺等人是吸食了鸦片。
莫非这卢健……
此时很多人也都累了。
大冬天的,四点起床,五点就穿着全身行头站在这里,一站就几个小时。
这些人又不像宁易被系统强化过。
就连坐在龙椅上的新皇帝,也巴不得早点结束。
“诸位爱卿还有何事上奏?”
见没人出声,皇帝连忙示意宦官老魏,让他赶快宣布散朝。
老魏一挥拂尘,眼看就要“退朝”两个字喊出来。
宁易上前一步,高声道:“陛下,臣有事禀奏!”
他这一开口,满朝文武立刻重新打起精神。
皇帝也坐直了身子:“宁太保请讲!”
“我接到消息,天门余孽已在京中拉拢了不少大臣,大理寺付正炎只是其中之一。”
付正炎就是用自己的命为代价,从黑衣卫中救出杨无涯的那位。
皇帝对天门恨得牙痒痒:“都还有谁?”
宁易道:“具体名单还没收到,但臣得知,这些人大多是被天门用销魂丸所腐化控制。”
皇帝问:“销魂丸?那是什么?”
宁毅答道:“是天门妖人用地狱花结的果实,炼制出来的毒药。它能让人上瘾,欲罢不能。”
周围传来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地狱花!
一听就是邪恶得不得了的东西。
宁易转身看向卢健。
众人也都跟着他看向卢健。
他继续说:“毒瘾发作时,上瘾者会精神恍惚,涕泪横流。”
卢健赶快伸手抹去脸上的鼻涕眼泪。
“偶尔会打喷嚏。”
他话音刚落,卢健就“嚏嚏”一声,仰头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严重的话,还会全身颤抖,站立不住。”
卢健拼命想控制自己的身体。
可他的身体就是不听指挥,仍是止不住地抖动。
他哆嗦着说:“我……臣不是,臣是打摆子,是风寒入体。臣要告宁太保蓄意污蔑。他这是打击异己,堵塞言路,他想做大楚的权臣,一手遮天……”
“闭嘴!”
老丈人挺身而出:“就算你没有同天门妖人勾结,就凭你在陛下跟前,在朝堂之上这副样子,就可治你重罪。”
刑部尚书徐启深出列:“卢健君前失仪,依律该褫夺其官,廷杖二十,以儆效尤。”
宁易惊呆了。
君前失仪要被罚得这么狠吗?
不就是打了个喷嚏,流了点鼻涕眼泪么?
没想到更多的大臣站了出来。
“国家大事,在祀在戎,卢健在朝堂之上毫无臣子模样,罪无可恕!”
“陛下刚登基,卢健存心藐视天威,其行可恶,其心可诛!”
“陛下宅心仁厚,但切不可放过这厮!”
卢健此时竟奇迹般地不抖了。
他奋力自救:“陛下,臣身体不适,确实有些失仪,但绝无与天门勾结,请陛下明察!”
就在这时,后面又有一个绯袍官员出列跪下:“臣鸿胪寺吕清尘揭发卢健,此獠是天门在朝中最大头目。臣就是被他所胁迫,不得不委身事贼,如今迷途知返,请陛下饶命!”
卢健心知大势已去,再也坚持不住,扑通一声摔倒殿内。
这场朝会一直持续到中午。
因为在宁易替皇帝表态,表示对吕清尘不予追究,并称销魂丸的毒瘾可以戒除后,又有几名大臣出列,当庭自曝,称被天门蛊惑。
都是之前盯着他咬的那几人。
下朝后,他感到格外的轻松。
杨无涯兄妹在朝廷的暗桩,应该都被拔了。
以后他的耳朵也干净了。
他今天也看出来了,自己在朝廷里还真是一呼百应。
有那么点权臣的味道了。
那等老皇帝的丧期一结束,就可以对草原用兵了。
再没人可以阻止自己。
可他想得太美了!
夜里,上床和沈婵亲热之前,他照例看了一眼系统面板。
结果,他看到了一条战役模拟任务——“平定三卫叛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