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郡主变化很大,似乎成熟了很多。
她带着丫鬟,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等着宁易走近。
宁易走过去问他:“小郡主是在等我吗?”
小郡主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说:“是!爷爷有几句话托我转告你。”
提起老郡王,宁易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人家病了这么久,自己都没去看望一下。
老家伙其实人不坏。
“老郡王都说了些什么?”
小郡主答道:
“前几天,陛下身体好的时候,去看望了我爷爷一次,他们说了很多。”
“爷爷让我告诉你,陛下现在很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奖赏你。”
“要继续提升你的爵位,恐怕会害了你。”
“可要是没有表示,又怕寒你的心,让你心生怨恨。”
原来皇帝的心病是这!
难怪太医不愿意跟自己直说。
“多谢老郡王的提醒。回头我就正式上奏,不要这些奖赏,你告诉他让他不用担心。”
小郡主却道:“我爷爷说了,你推辞也没有用。你这功劳太大,不赏不足以平民心军心,不赏不足以堵天下悠悠之口。”
仔细想想,确实是这样的!
平定北梁,完成天下一统的丰功伟绩,要是自己推辞几下皇帝就准了。
那史书上,皇帝肯定是要被戳脊梁骨的,说他苛待功臣。
而且,这等功劳都没有赏赐,那以后还有哪个将士会继续为他卖命?
“老郡王有没有说我该怎么办?”他问。
小郡主说:“爷爷让你去闯个祸!”
“闯个祸?”
“对!闯一个不大不小的祸,让陛下先削掉你的国公爵位,然后再以平梁之功还给你。”
这不就是无尘那厮说的“自污”么?
他正想着,小郡主朝他又行了个礼,转身带着丫鬟走开。
小郡主不胡搅蛮缠了,宁易反而不适应了。
他冲着小郡主的背影喊:“请转告老郡王,我忙过这段时间,就去看他。”
小郡主回身,幽幽地说:“那你得快点,爷爷的身体撑不了太久了!”
说完,小郡主再次转身离去。
回去的一路上,宁易都在想:该怎么自污才好呢?
在宁府门口,他碰到了来找他的卫国公世子。
上次见面时,他还只是个伯爵,但现在已是从一品的国公,已然高于从二品的世子。
世子恭恭敬敬地朝他行礼。
他连忙还礼。
以前世子地位高的时候,对他客客气气的。
如今身份异位,他怎么能对人家摆谱呢!
“世子怎么有空来找我?”
世子道:“我是受人之托,来带燕国公去个地方。”
“哦!什么地方?”
“倚翠楼!”
“倚翠楼?”
如果自己记忆没有出现偏差的话,那这倚翠楼就是京城最大的妓院。
世子也有些尴尬:“沈尚书今天来我家,和家父聊了半天,然后就把我叫过去,给了我这么个任务。我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燕国公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我没说不愿意啊!”
老丈人肯定了解自己如今的处境。
他显然和无尘一样,也认为自己最合适的自污之道,就是“色”。
《楚律》规定,青楼只对老百姓开放。
官员可以三妻四妾,但却不能狎妓。
当然啦,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
大楚的不少官员其实经常出入青楼。
据说大楚刚立国那会儿,高祖皇帝励精图治,对于净化社会风气特别上心,很是搞过一段时间的扫黄打非。
可“官嫖”这事却怎么也禁止不了。
没办法,打击“官嫖”的,也是官员。
这边突击检查的队伍还没出发,那边青楼就已经得到了消息,一干官员从容不迫地从后门溜走。
然后就是查了个寂寞。
慢慢地,也就没人管这事了。
时至今日,大楚官员狎妓已经成了常态,甚至诞生了不少才子佳人的佳话。
但法就是法!
没人管的时候是风流,但一旦拿到台面上,那就是犯法。
自己今天跟着世子去倚翠楼寻花问柳,明天老丈人参自己一本,皇帝佯装大怒,将自己降为侯爵。
等过几天平定北梁的战功下来,再把自己重新升回去。
完美!
虽然老丈人亲自找人给自己拉皮条,有点怪异。
但这不是形势所逼么?
而且,亲身去体验一下这个时代的红灯区,也是蛮有意思的。
“燕国公别瞎想!”
世子一看他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沈尚书告诫我,只带你去听曲喝花酒,不许干别的,你可别害我哈!”
宁易正色道:“世子想什么呢!我不是那样的人!”
你就是那样的人!
以前你和谢琦没少干这种事!
但世子没傻到将这话说出来。
宁易调转马头,带着杨豆等人,跟着世子往倚翠楼方向走去。
但没走几步,就碰到了褚景崇几人。
见过礼后,褚景崇问:“大将军这是要去哪里?”
宁易有点不好意思,正想着怎么说。
杨豆在一旁兴高采烈地嚷:“大将军要和卫国公世子去喝花酒。”
褚景崇一愣:“这样啊!”
宁易解释道:“也不全是喝花酒,还有其他原因。你找我有事吗?”
褚景崇摇头:“没什么事,大将军您去吧,属下明天再来找您!”
告别褚景崇等人,宁易又走出一段距离后,忽听到一个部下问褚景崇:“大将军去喝花酒,怎么不带上我们?”
本来这么远的距离,一般人肯定是听不到的。
但宁易被系统多次强化,感官敏锐得不像话,部下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他听见褚景崇说:“大将军不是说了么,还有其他事,应该是不方便带我们。”
“那我们怎么办?还去兵部吗?”
“当然去啊!”
“可咱们的话没人听,得大将军去才管用!”
褚景崇叹道:“算了吧!自从我跟了大将军,就没见过大将军去喝过花酒,让大将军放松一次吧!”
宁易突然觉得很羞愧。
褚景崇等人去兵部,肯定是交涉战马的事。
当初刘尚奇答应得挺痛快,但事后却推三阻四,搞得这两千人至今仍滞留京城。
部下们去兵部受气,自己这个主帅却去妓院喝花酒。
这让普通士兵怎么看自己?
还有,沈婵又会怎么看自己?
就算她通情达理,体谅自己的处境,可不明就里的外人会怎么看她?
自己可是都和人家谈婚论嫁了。
他把心一横,拽住缰绳:“世子,多谢你的好意,我还是不去了!”
自污又不是只有狎妓这一条路。
不就是闯祸么?
特么的干脆闯个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