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外。
舒岁安疲惫地靠在墙上,摘下耳机,捋了捋湿漉漉的头发,把额头搁在玻璃上,眯了眯眼,画室空无一人。
随手搁下画箱,伸手推了推窗子,画室的人临走都会刻意留一条缝,早来的人能有门进。随即,舒岁安抽了下校服裤角,翻窗进去。
开了门,把画箱拿进去,卸了力,弓着腰,整个人蜷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这几天为了赶作业画稿,她已经挑灯连续熬了几个通宵,此刻,她只想静静的一个人待着。
用力揉了揉眼睛,从裤袋抽出早已没电的手机,点了下,脑袋搁在椅背,抽出精力扭头看了眼搁在一旁的画箱。
定了定神,掀开画箱隔层,里面静静的放着一本画册。
翻开第一页,有当初稚嫩的留言:破茧成蝶,翩翩的起飞,也可以稍稍的和云端齐平。
手不经的抚上这句话,反反复复地细细的摸索,陷入深深的回忆。
易家庄。
舒岁安自来到易家便躲着任何人,能避则避,生怕惊扰到他人。
她知晓易家庄除了那位长期不着家的话事人易衔辞以外,上至女主人下至管家佣人,所有人都不喜这个中途加入的外来人。
但唯有一人,舒岁安视为挚友——言淑慧。
不受流言纷扰,唯独只有她,是她身在易家庄唯一的温暖。
言淑慧,易家庄女主人周婉凝密友独女,用周婉凝的话来说,便是:“生女当生淑慧这般灵巧的姑娘。”
舒岁安想起,周婉凝说这句的同时,一直定定的看着自己。
不用抬眸对视,也知道这句话,暗讽她。只是她是家中长辈,是易家女主人,是自己的养母,亦是易洵之的母亲。
舒岁安性子恬静,身在易家更是一言一行格外注意,因此,在外人眼里,她是不善言辞,不会讨长辈欢心的呆木头性子。
而与之相反的,言淑慧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说话周全,做事别出心裁,可谓是样样出挑,合周婉凝的心,不似母女胜似母女。周婉凝有心让她与易洵之多多往来,一来二去,倒是成了各自自小的玩伴。
除了性子好,言淑慧更是生了一张美人面,又精心的养在世家大族中教养,除去能言善道,出挑的样貌加上一等一的家世门面,能替家中在圈子里周旋,别提周婉凝喜欢,舒岁安也难敌她如玉般的美好。
若说15岁以前的舒岁安还怀有那么一丝恻隐之心,那么那年恰似今天的那场暴雨,让她瞬间清醒过来,自己是那么的羞耻。
一样的夏至,一样的雨天。
舒岁安披着围裙,拿着美术刮刀作画,雨下的毛绒绒的,正要伸手把窗户关掉,好巧,与楼下的撑着伞的言淑慧对上了眼。
言淑慧提着家中长辈亲酿的桃子紫苏饮笑着晃了晃。
恰逢午后,周婉凝不是苛待佣人的女主人且喜静,午后会让家中仆从休憩。
舒岁安解下围裙,擦了擦手,迅速的下楼把言淑慧迎进门。
言淑慧进门把紫苏饮递给了舒岁安:“喏,岁岁你喜欢的。”
舒岁安看着笑眯眯的言淑慧,摩挲着紫苏饮的玻璃瓶面,和她轻轻道了一声谢。
随即二人,慢慢悠悠的进门。
言淑慧走在前面,侧眸问:“岁岁,大哥呢?”
舒岁安舔了下唇,勾出一抹淡笑:“阿慧,你知道的,我很少过问大哥的事。”
言淑慧瞪圆了眼,挑了挑眉,耸肩:“好吧,你把紫苏饮给我,我给你弄,你上楼问问大哥要不要一起用下午茶。”然后便揽过紫苏饮,熟门熟路的往厨房方向去了。
舒岁安轻手轻脚的上楼,在易洵之房门站定了脚,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敲门。
“大哥,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