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庄妃坐起身,两眼放光。
“死了好啊,哈哈哈……”
福寿将宫女的供词呈上,又宣布了“静养”的口谕,匆匆出了崇宁宫。
庄妃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
此时她心中只有大仇得报的快慰,再想不起往日里的争宠与算计。
这样看着,倒真像一个爱子情深的母亲了。
……
皇后知道的时候,皇上已经处置完毕,她感叹几句,便不再提起,反而与宫女说起公主的事。
“玥儿这孩子,也不知长高了没有。”
先帝小祥之祭过后,皇帝就给公主赐下了封号,大公主盛安,二公主宁国。
都是很好的封号,大公主的封号里,甚至带着国号,可见君父爱重。
大公主在翠屏峰陪伴太后礼佛,代替父母尽孝,只有在年节才回宫与父母团聚。
算下来,也三个月没见了。
做母亲的,时时刻刻都在挂怀自己的孩子。
皇后有时候也羡慕薛昭媛。
石榴忙道:“咱们公主正是抽条儿的时候,肯定长高了。”
小孩子一天一个样,皇帝和皇后又都不矮,大公主随父母长,可以想见日后必定是个高挑的女郎。
……
翠屏峰在京郊,乘马车两个时辰就到。
初九这日,皇后带上一众嫔妃,浩浩荡荡朝翠屏峰行去。
翠屏峰上只有一家寺庙,也是大安国寺——镇国寺。
太妃们出家礼佛的地方,在镇国寺后山的翠华庵,由禁军严密把守,寺里的人到不了这里,寻常拜佛上香的人更是不能过来。
苏和光掀开帘子朝外张望。
不远处的翠屏峰高耸入云,山间烟雾缭绕,不时有飞鸟从葱茏的树木间掠过。
皇后的车架在最前面,没过多久就停了。
一行人换了步辇,先去镇国寺上香。
禁军先一步前来清场,寺里很安静,僧人们避到了后头的僧房里,大雄宝殿只留下几个年岁尚小的童子看香火。
一见贵人进来,小童们忙不迭行礼。
皇后微笑道:“可怜见的,别吓到了他们。”
又吩咐宫女将他们好生带下去,自己到了佛前,拈起三支香点燃,拜了拜,插进香炉里。
苏和光虽然不信佛,却也照着做,入乡随俗嘛。
反正她没有宗教信仰,拜拜就拜拜。
众嫔妃屏气凝神上香后,才跟着皇后一起去了翠华庵。
翠华庵与镇国寺又有不同。
若说镇国寺是宝相庄严,那翠华庵就是幽静雅致。
太后跟前的姑姑随着庵里的一众姑子等在庵堂前,见皇后一行人过来,忙迎上前去。
没多大功夫,盛安公主也过来了。
大公主长得极好,眉眼兼具父母二人的优点,十分精致可爱,笑起来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玥儿。”皇后轻唤一声,把女儿从地上扶起来。
大公主带着众人到了后面太后礼佛的地方:“皇祖母每日随众比丘尼做早晚课,午时歇晌,这会儿正好是个空闲。”
刚要进去通传,太后就派人来接了。
一群莺莺燕燕瞬间挤满了太后所居的屋舍。
皇后带头,众人向太后行了大礼。
太后富态了一些,眉目中透着慈和:“都起来吧。”
说着又招手叫大公主过去,大公主乖巧地走去太后身边坐下,太后牵起她的手。
“你这孩子最是孝顺,只是也到了该进学的年纪,无谓留在山上蹉跎。”
说着看向皇后:“你稍后下山,便带上玥儿一起吧。”
太后早已知道她们此行的目的,一开口就是拒绝。
皇后微愣,随后道:“母后说得哪里话,玥儿跟在您身边,可长进了不少呢,怎么就蹉跎了?”
“再说,哪有儿孙在外面享福,把祖母一个人留在庵堂的道理?”
太后依旧拒绝:“哀家习惯了庵里的日子,又有旧时姐妹作伴,难得自在。”
皇后扫一眼苏和光。
苏和光会意,也出言劝说:“臣妾们也知道太后娘娘诚心为国祈福,只是山上日子毕竟清苦,太后娘娘就算不为皇上皇后娘娘的孝心,也要考虑自己的身体啊。”
太后神色显见有几分松动。
薛昭媛接收到苏和光的眼色,也趁热打铁:“是啊太后娘娘,我的瑜儿这两年也大了,总是念叨太后娘娘呢……她一个做孙女的尚且如此,更何况皇上这个亲子。”
看嫔妃们都上道,皇后面露欣慰。
裴才人也跟着劝:“先前臣妾不长进,引姑母为臣妾担心,还请姑母给臣妾一个改过的机会。”
至此,太后动容不已,泪湿眼眶。
大公主拿出帕子,替祖母拭泪:“皇祖母,咱们回去吧,孙女知道,皇祖母也是想念父皇的。”
太后闻言破涕为笑,点了点大公主的鼻尖:“你这小丫头怎么知道?”
大公主吐吐舌头:“反正就是知道。”
事情到这里已经妥了,皇后立刻安排带来的人帮着收拾东西,随时准备启程。
来的时候皇太后依仗就备着,如今一切顺利进行,众人在庵里用过素斋下山,不过黄昏就回了紫薇城。
……
皇上率领百官宗亲等在宫门口。
太后从车架上下来,看见这阵仗,又红了眼眶。
“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皇帝一掀衣袍跪下行了大礼,然后道:“母后为国祈福劳苦功高,您当然受得起。”
太后连忙上前搀起皇帝,母子二人相拥而泣。
宗亲、后妃们陪着哭了半晌,慢慢止了哭声。
“叫大臣们都回去吧,咱们一家人和和乐乐说话便也是了。”太后吩咐。
皇上点头应允。
这场母子之间的龃龉终于结束,迎来了一个大家都满意的结局。
……
寿康宫。
皇帝专门派人添了些花木摆件,整个宫室焕然一新。
太后感慨:“皇帝有心了。”
母子之间,岂有隔夜仇?
皇上陪着太后用过一盏茶,才回了紫宸宫。
他也不是心肠多坏的人,就非要苛刻自己的生母,只是有些风气必须从一开始就杜绝。
比如,当日母后插手后宫之事,他若不及时阻止,谁知道日后她会不会把手伸向朝堂,为裴家牟利?
外戚不就是这样养起来的吗?
他只是做了一个皇帝必须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