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云醒来时,已在一家青楼里。
她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纱衣,雪白的胳膊和细长的双腿在轻纱中若隐若现,走起路来扭动的腰肢和屁股,引得楼下看客一阵哄闹嬉笑。
脚上沉重的铁链,让她几乎迈不动步子,楼里明晃晃的灯光和五彩斑斓的雕梁画柱看得她眼前晕乎乎的。
她茫然地向前走去,直到后面有人踩住她拖在身后的脚链,她才不得不停下来,转过身子,看向一楼堂下那一双双贪婪的眼睛。
“起卖价五十两。”身后的男人朝下面喊了一声。
楼下拥挤的人群交头接耳,吵吵嚷嚷,却没人敢出口抬价。
五十两对初入京城的北夷人来说,无异于天价,他们都是两手空空,吃饭都要靠军队下发粮食,哪里出得起这么高的价钱买女人,哪怕他们在心里都认为,这个漂亮的邺朝女人值得起这个价。
“六十两。”一个矮个子士兵喊道。
人群里发出一阵阵唏嘘声,都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当有人认出他是齐耶达的亲信时,大家的惊讶神色又逐渐散去。
军营里谁人不知,齐耶达入京前就在众将士面前宣扬,说邺朝的女人如何漂亮,如何风情万种,还立下誓言,待他攻下京城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找个芳华绝代的邺朝美人做娘子。
他的话在北夷军中广为流传,听得那些士兵心中发痒,受他的影响,他们也一直渴望见识一下邺朝姑娘的冰肌玉骨,看看与草原上那些面容粗糙、皮肤黝黑的女人到底有何不同。
可囊中羞涩的他们,大多只能来这里饱饱眼福,实际上并没有闲钱花在女人身上。他们最多是趁着入城混乱之时,跑进百姓的家中,奸淫几个良家妇女罢了。
齐耶达倒并不会责备他们,只是昨日二公子回京,在军中下了死令,谁再行奸淫和抢夺之事,一律按军法处置,他们也由此消停下来,不敢再犯事。
在那些男人直勾勾的眼神里,晚云感到从未有过的屈辱和难堪,她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想着周念的模样,告诉自己不能轻生,一定要为了孩子活下去。
她一刻也不敢停,生怕一个绝望的念头涌上心间,她就会忍不住从这楼上跳下去,一死了之。
她脸上流下一行忧伤的泪水,悲戚的神情更添几分风韵。
楼下角落里,终于有个满脸络腮胡,身材浑圆的北夷军爷被她打动。
“一百两。”他用粗浑的嗓音喊道。
矮个子士兵愣了一下,一脸不服气的表情:“一百五十两。”
人群里的惊呼声,一浪盖过一浪,都觉得这两人是疯了,这个价钱足可以买十个女人回家。
“二百两。”那大胡子又咬牙喊道,几乎倾尽所有。
大家怀着看热闹的心态,又转头看向那矮个子士兵,等着他出价。
可让他们失望的是,矮个子士兵没有再继续抬价,因为出门时,齐耶达只给了他二百两。他可不愿自己贴钱向主子献媚,反正这楼里的绝色美人多得是,又不是非得这一个。
于是,在一阵沉默声中,晚云被卖给了那个大胡子军爷。
她拖着脚链,缓缓走下楼梯,走到那人身边。他憨憨地冲她一笑,立马脱下肩上的披风,围在她身上。
晚云把披风裹紧,抬眸看向他,眼里满是感激之情。
他有些不好意思直视这么美丽的姑娘,害羞地盯着脚下,只伸出一只手牵住晚云,笑道:“跟我回家吧。”
晚云一言不发,默默随他牵着走。在即将走出青楼大门时,她又回头往她方才站过的位置望了一眼,那里又有一位身姿优雅的姑娘在无声垂泪。
她长长叹息一声,转身爬上那大胡子军爷的马车。
他们来到一座不大的宅院里,穿过一个小花园,看见几间厢房,并排坐落在一起。
当晚云跟随他的脚步,走进一间卧房时,她的心又开始紧张起来。
这屋子里除了一张桌子,就是一张床。床上的被衾未叠起,凌乱地堆在一头,一看平日里就有人在此处睡着。
他面色有些尴尬,几步走到床边,把被子整理一番,平铺在床上,然后转头看向晚云:
“美人,我家中就这般境况,本来有点积蓄,今日也全部花在你身上了。不过你放心,我在军中有职务,每月有俸禄,只要你安心跟我过日子,我不会苛待你。”
晚云细细打量着他,此人看着倒像是个憨厚老实的男人,若他真的花光银子替自己赎身,那倒是给了她一个可以拿捏的把柄。
“我叫宋晚云,不知军爷如何称呼?”
“可汗为我赐名成烈,不过,我更想你唤我夫君,听说你们邺朝女子都这样称呼自己的男人。”他说着,脸上露出些羞赧之意。
晚云浅浅一笑,声音愈发温柔:“那请夫君帮我解下脚上的镣铐吧。”
成烈刷一下脸色通红,激动地掏出钥匙,三两下打开锁扣,把铁链扔得老远。他捧起那双细滑温凉的玉足,看着上面勒红的印迹,心疼不已。
晚云紧了紧身上披风,忍住心中慌乱,继续说道:“我家中有两位长辈和几个姐妹,还有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不知夫君能否将他们接到你府中一起生活?”
成烈面露难色,语气冷淡下来:“我现在已无积蓄,养你一人都困难,又如何养得起一大家子?”
晚云叹息一声:“可离了我,他们恐怕只有死路一条。既如此,我也不想活了,还不如早早地去黄泉路上等着他们。”
成烈惊恐地瞪着晚云,她可是花了二百两银子买回来的,若她真一时想不开,自尽而亡,那他岂不是要人财两空?
“娘子,你容我考虑考虑吧。“他的手顺着晚云的脚踝,不断试探着往上移去,”今日天色已晚,咱们还是先歇息,明日我再派人去探询你家中状况,可好?”
晚云生气地挪开双腿,猛然站起身来,冷声回道:“不好。你何时将我家人接来,我便何时同你圆房。不然,我现在就一头撞死在门边。”
他愣了一下,无奈道:“好,我答应你,明日一早便去。那你告诉我,你家人在何处?”
“永清街,周将军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