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辛被她说没说动,颜津月不确定,但江彧来了。
他踹开门进来时,裹挟着阴沉冷气,桃花眼扫过来时锋利又薄凉。
路辛施施然站起身,笑:“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解不开不开我给你留的题呢。”
“虽然好久没碰数学了,但那种简单题还是会的。”
江彧撩起眼皮,睨过来,“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我这个人什么脾性,你应该最清楚。”
“当然。”路辛点头。
“你把心思动到我的人上,是想死吗?”
他声音狠戾,语调却幽幽,往常病美人的清秀孱弱感荡然无存,薄唇微勾,黑眸染着嗜血的光,仿佛随时能将对面的人撕成碎片。
病美人变病娇疯批,这是颜津月从未见过的一面。
但路辛也丝毫不露怯,冷声:“我早就已经死了,我全家都被你们江家害死了,再死一次又何妨?”
“呵——”江彧薄唇掀起,“原来你真将鑫海破产的事怪在江家头上。”
“难道不是吗?”
江彧冷笑,径直走来,把坐在床上被捆住手脚的颜津月抱起来,“我此刻和你说什么,你定然都不会相信。你明天到集团来,我把当年的真相完全告诉你,带证据的那种。”
说完,他抬腿就走。
“江彧!”路辛叫住他,“你不会觉得能安然无恙地把人从我这里带走吧?”
他举起手中的按钮。
江彧瞥一眼,懒洋洋收回视线,唇角扬起讥讽的笑,“你都让我死那么多次了,你觉得,我还会怕?”
“这是你该得的报应!”路辛有些歇斯底里,“你们江家该得的报应,你们就要陷在循环里,无穷无尽,永生永世!”
江彧没说话,抬脚继续走,白骨之翼冲破屏障,嚣张而又肆意地展开,飞向九天之上。
窝在他怀里的颜津月有些懵,都懒得管自己在半空中了。
“不是,什么意思?不是只有夜晚才会重置吗?”
“不止。”江彧回答,“不只有爆炸毁灭大楼那夜,这个世界白天也在循环,每一天,我都经历过、重复过十遍以上,每次都在白天的时间发展到那个真正爆炸的时间,再度循环。”
“这件事,只不过只有我知道而已,现在看来,还有路辛。我保存了原有的记忆,是因为,我把身体和堕天使融合。至于其他人,比如你的好友陈笑,他们没有任何记忆。”
颜津月听完后久久无法回神,她简直不敢想象,重复每天的生活十遍以上,重复死亡,那样漫长的时间里是多么绝望。
而这个循环可能一直不会停下。
“所以,这个世界一直在重启是吗?”她怔怔道。
“可以这么说。”
“那如何能停止这种循环,你知道吗?”
“我试过很多办法,无济于事。后来,渐渐地,我就习惯了。”江彧说,“不过,你是变数。”
他低下头,亲吻少女的额心,温柔、小心,就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你是我命理里唯一的变数,真好,这个循环里,有你。”
颜津月听得心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最终还是没忍住呜咽出声:“江彧,你也太惨了吧……我以后绝对不偷偷骂你装了呜呜呜,我肯定好好疼你……”
江彧被她逗笑,故意调笑:“哦,你还偷偷骂过我装?”
“那不是你一开始不理我嘛。”颜津月抽噎,“白天装模作样,晚上就来欺负我。”
“这样啊——”江彧故意拉长了声音,“那你准备怎么好好疼我?”
男人扬起唇,喉间溢出闷闷的哑笑。
颜津月顿时脑子想歪,没忍住锤了他一下:“好好飞,别掉下去。”
不过此刻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为什么白天的江彧能展开骨翼?
她也问出了这个问题。
“因为我想找到你,而祂,也是。”
江氏集团在即,大楼巍峨屹立,高耸入云,从远处看,玻璃折射日光,呈现一派欣欣向荣的朝气。谁能想到,这栋楼,甚至这个世界,一直在时间长河里循环。
晚上,大床上,腰肢被折腾得酸软无力,手指也抬不起一点,颜津月只能用涣散的目光望着被切割成一块一块的天花板出神。
口中除了娇哼以外,便是喃喃:“真没有办法结束这个循环吗?”
“有。”这次回答的是堕天使,祂在人类人格已经享受到极致时出来,汗水顺着他冷峻精致的下颚滴落,落在颜津月的锁骨处。
她欣喜,提了点精神:“是什么?”
堕天使咬着人类少女的唇,含糊道:“等一会,我再告诉你。”
这一会,一直持续到天亮,在堕天使人格即将消散时,祂说:“杀了那个造成循环的人。”
杀死……路辛?
颜津月愣住,等再回过神来时,她告诉人类人格的江彧这件事。
男人修长冰润的手指抚过她湿透的鬓发,把它们顺到白嫩的耳后,捧住她的脸:“我知道,其实,我也试过。”
“你试过杀路辛?”
“之前的循环试过,但无用。”
“既然如此,那你应该早就知道路辛是凶手,那这次,你为何还要和他接触?甚至还投资他们实验室的新材料?”颜津月不解。
“因为这一次他也不一样,他也成了变数,他没有再隐藏在暗处,而是主动靠近我,我想,或许他会改变。”
颜津月能听出江彧心中的难忍,也是,多年的好友竟然成为反目成仇的敌人,怎能不唏嘘!
她垂下长睫思索,“变数,变数……或许我一开始的想法是对的。”
“什么?”
“或许,只要我们阻止这次白天时间的路辛毁灭大楼,就能扭转一切!”
她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
江彧被她的情绪感染,也牵动了嘴角,不过他只说了一句“或许吧”,就把人从床上捞起来,一步一步走向浴室。
“做什么?”
“洗澡啊。”男人的语气平静又自然。
颜津月怀疑不是单纯洗澡那么简单,事实证明,她的第六感是准确的。
水流淋下,噼里啪啦,热气蒸腾,模糊了镜面和隔间的玻璃。
后背抵着滑溜溜的墙壁,随时都要往下滑,唯一的依靠就是抱着她的男人。
颜津月没有安全感,只能哭,哭得好不可怜,可丝毫没有得到怜惜,反而让风雨击打得更加凶狠。
“不是要洗澡吗?”
“嗯……”江彧的声音被淋雨隔间化的闷闷的,“从里到外,都要洗一遍。”
啊喂!
两个人格的争风吃醋能不能停停!
颜津月无语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