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身为一个工作人员必须要去解决的事,也是无法推脱的责任……”
看到了沈芝明第一次如此真诚地向所有人坦露自己的内心,以及表现出对信仰的热爱时,众人都有些泪目,尤其是钟雨仙,这个个子小巧的女生,着实受到深深的震撼。
她下意识地感慨:“沈哥,你是在大学里才学到了这些知识和精神的吗?”
“嗯,可光是学会一些理论知识,却无法和实践结合起来的话,那也是无用的。”
作为当地文化民俗方面的工作人员,沈芝明清楚地了解在当地有着许多奇奇怪怪的习俗,它们并不一定都是有用的,却在某一些方面表现出了当地人的一些精神状况。
“其实每一次去文衡殿里拜拜,也相当于在尊重自己的内心和完善接下来对人生的规划而已,若只是许下心愿却无半颗真诚之心,也没有付出实践动力的话,那所许下的心愿也只不过是风中的灰尘,很快就会消失殆尽。”
如此富有哲理的话,深刻地吸引着钟雨仙,她的眼神忽然变得满是期望。
这一下子让沈芝明往后退去了半步,似乎是开着玩笑,又好像是有些认真地提醒道:“大道理谁都会讲,但是怎么做却是至关重要……你呀,可千万不要因为男生的几句话就随意地付出真心。”
在闽南当地许多人的感情都是被家里人撮合的,沈芝明先前也有过类似的经历,不过还有他心性坚定,再加上平日里工作繁忙。
尤其是他总是念叨着想要升官发财,家里人实在有些劝说不动,后来便也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可钟雨仙就有些不太一样了,她作为家里稍大一些的孩子,主要承担着家里的重担,也是,幸好自己及时的寻了个事情做,如若不然现在肯定也会像宝珍一样。
一想到了宝珍的事,沈芝明就格外内疚,他觉得这是自己的失责,本来海澄镇上能够有能力以及学过相关知识的人并不算太多。
既然他沈芝明是其中的一员,也应承担起更大的责任。
可他最终还是没有挽救宝珍的性命,现如今沈芝明再也不愿意看到更多的无辜之人跌入苦海之中。
他看着钟雨仙,用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劝说道:“当你足够了解自己的时候,才能够知道接下来到底想要什么……”
钟雨仙大概是觉得似懂非懂,手指一直揪着两条麻花辫,看起来内心还是有些纠结,可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看着他们两个人的互动,陶斯言觉得有趣极了。
曾几何时,她在某些电视剧或许电影上面看到过一些历史的片段,有些人意气风发地许下承诺,却又在风雨之中背叛了自己的信仰,那些人可谓算得上是不折不扣的失败者。
可是在他们许下承诺的那一瞬间,却又是在闪着光亮……
人呀,总是复杂多变,想要一直保持着最开始那份真挚的心,简直是困难重重。
陶斯言不想掺和进任何人的因果关系,原先她在世界各地,看过许多的穷困人家,可就好像是过路人一般匆匆离去。
可当她接近了林此霄,走到了文衡殿里,认识了这么一群人之后,才突然意识到,她早就已经深陷于其中,实在难以抽身了。
这让陶斯言实在有些说不清楚,自己该怎么拒绝。
不过她知道,事以至此,唯有仰头大步往前走,绝无低头往后退的道理,陶斯言从来就不是什么失败者,她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蜗牛一样,宁愿背着自己的小房子继续往前走,也永远不会停留在原地。
夜间的风又刮了起来,好像在织成一张巨网,把蕉城的这些人和事物全都裹在了其中,然后在天上狠狠地晃动不停,直叫人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脑袋变得晕晕乎乎时才肯歇下来。
次日一早。
陶斯言推开门,只看到外头的那些树木的叶子全都散落干净,其中一颗甚至被直接掀翻了,露出了那些不堪的根部。
这让她想起了之前在诊所被拔掉的那颗智齿,同样的姿态,上面也沾着大量的血液,鲜血淋漓,好像又产生了酸痛感。
简单地收拾了一会儿,才到外头去买了些早点。
一路上,能够看得其他附近的居民都拿着扫把在那儿打扫着卫生,大家对于现在这个状况好像早就见惯不怪。
当地人对于小猫小狗都比较喜爱,有些人家还专门留了一个小小的门缝,以供它们进出。
也有些人性情暴躁,不太喜欢这类的小动物。
往前走了百米的距离,才看到一家卖早点的。
本来陶斯言想叫他随便拿些东西带回去,可身旁突然跑过来了一群小孩,然后手里拿着断掉的树枝正在那里戳着什么东西。
空气中隐隐约约还闻得见一些血腥味道。
“你们在干嘛?”陶斯言下意识地追问。
本是一些好奇,可没想到那几个孩子好像有些不服输地瞪着眼睛拿起木枝对准陶斯言,反驳道:“要你管!”
这样的凶神恶煞,倒是让陶斯言有些吃惊。
她皱了皱眉,伸手按住一个小孩的肩头,将他挪了些位置。可没想到其余人又重新叠在了一起,好像在刻意遮挡着什么东西。
陶斯言看他们几眼,干脆站在原地直接踮着脚尖,透过那细小的缝隙,看到一个瑟瑟发抖的身体。
它就这么蜷缩成了一团,好像是一个糯米团子,不小心掉到了草木灰之间,粘得脏兮兮的,手和脚的位置上也像是被那木枝戳了好几个血洞,此刻潺潺地往外流着鲜血。
想来刚才闻到的血腥味道,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陶斯言第一次有了想要发火的征兆,她下意识地握了握拳头,忍着不满对眼前人说道:“你们为什么要对这小动物动手,它这么弱小,不曾伤害过你们……”
“呵,只不过是一只小猫而已,你又何必在这里多管闲事。”
有人气呼呼的抗议。
也有人拉着旁人,往外走去:“好了好了我们不玩就是了,我们去另外一个地方吧。”
为首的那名孩子看上去也是有10来岁了,早已到了懂事的时候,可他却不像春年那样善良,反而眼里闪着一些狡猾的光芒,时而飘过一抹狠辣。
有时候,从一个孩子身上能够看得出来家庭的教育情况,眼看着他的父母在不远处,并没有表现出想要训斥责怪的想法,反而还颇为赞赏的点点头,夸着他胆量增大以及敢于和陶斯言这样的成年人做斗争时,陶斯言只觉得这简直是无药可救。
“姑娘,你要的早点都打包好了。”
早餐铺的老板喊了一声,然后指了指不远处放好的泡沫箱子。
那里头满满当当的装了许多个包子。
本来陶斯言饿了一晚上,正是胃口大开的时候,可现如今她却有些吃不下了,只能麻木的付了钱。
双手端着泡沫箱子正要离开时,却想起了刚才看到的那个小家伙。
此时的它已经拖着有些残缺的身体,往一个草丛爬去,道路边缘还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周围人都嫌弃它,一看见它便也拼命的驱赶,而它好像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就独自的将身体团成一团,好像默默的在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陶斯言深呼吸了一口气,将泡沫箱重新放在了木桌上,然后对着老板说道:“您这儿有没有什么手套之类的,或者,再多给我一个箱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