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财猫……”
这三个字在李苟苟喉间涌动,将要脱口而出的时候,却被他及时吞了回去。
“呃……我也是刚来的新鬼,你跟着我也没什么用……”呼吸翻涌间,李苟苟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其他人都长得好可怕,只有哥哥,长得像好人,所以,可以让我跟着你吗?”少年怯怯的,伸出手拉了拉李苟苟的衣角。
李苟苟看着少年愣了很久,半晌后脸上露出笑意,“我很弱的,可帮不上你什么忙,你要想跟就跟着吧。”
少年绽放笑容,一张脸嫩得能掐出水来。一只手提着木桶,另一只手却揪着李苟苟的衣角不放,就像一只生怕被丢下的小狗。
两人跟着大部队来到瀑布边,299说过,这是冥河的水,一靠近这里就能感觉到浸入骨髓的阴冷。
今天没有热心肠的鬼教他,李苟苟就站在一旁看其他鬼是怎么工作的。
轮到一个年轻的女鬼打水,她拿起瀑布旁一柄三米长的水瓢伸到一小股水流下,等水瓢接满,退后几步,倒进水桶里。
只接了两瓢水,水桶的三分之一,她就不再继续打水,然后提着水桶走了。
李苟苟仔细看过了,女鬼看起来个子娇小,但臂膀上是有肌肉的。水可能很重,她提着水桶走的时候两臂肌肉鼓胀,脖子上经脉暴起,很吃力的样子。
想到这一点,李苟苟微微点头,打水不能贪多,冥河的水很重,多跑几趟都没事,但是太多了会提不动。
“哥哥,你想到了什么吗,可以告诉我吗?”
少年的声音在他后面响起,差点忘了,他现在有个衣角挂件。
“等下打水不要接太多。”李苟苟回头说了一句,就看见少年郑重地点了点头,有点乖。
大家工作的积极性很高,没一会儿就已经轮到队伍末尾的李苟苟了。
长柄水瓢入手,木制的手感,没什么重量。
李苟苟学着其他鬼的样子握住长柄末端,远远地伸过去接在那一小股水流下。
水刚一流进水瓢里,长柄这端的李苟苟就感觉到手一沉。已经提前想到了这水很重,却没想到会有这么重,他赶紧把长柄夹到自己胳肢窝下面,用整个上半身的力量稳住木瓢。
好在李苟苟和少年已经是这支队伍的最后,不会耽误其他鬼打水,李苟苟也就放慢了进度。
接了大半瓢的时候李苟苟握不住了,把水瓢拿开,扎起马步,用大腿当杠杆,摇摇晃晃地把水倒进了桶里。
一滴水花随着木瓢晃动飞溅到站在他身边的少年身上。
“啊!”少年惊叫一声,声音不大,但还是引起了周围还没走远的几只鬼的注意。
意识到自己突然出声打扰了大家,少年赶紧捂着嘴,只是那双漂亮的眼睛朦起了雾气。
就像火星子落到了白纸上一样,少年白嫩的手背被那一滴冥河水烙下了一块皮肉。
“嘶~你怎么回事儿啊,不知道灵体不能碰这水吗?毛毛躁躁的,看给人孩子疼成啥样了!”
一个大妈看见少年要哭不哭的样子,把手里的水桶一放,中气十足地指责李苟苟。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这个水会损伤灵体。”李苟苟也吓到了,把木瓢放下一把抓起少年的手查看他的伤口。
“新来的啊?长点儿心吧,这里的东西对鬼来说都很危险,一不小心受到创伤,下辈子可就不好过了。”
另一个大叔也顿住脚步,提着水说教。
“好的好的,我一定多多注意,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谢谢叔叔阿姨的关心,不严重的,哥哥也不是故意的,大家不用担心。”少年轻声说着,悄悄将李苟苟抓着他的手拉开,然后反握在手心里。
少年个子和李苟苟差不多高,手指却很修长,被握住就像被一坨冰包住。
李苟苟冻得打了个激灵,抽了抽手,没抽动,被握得死紧,就像生怕他跑了。
“哥哥,这个丑陋的疤是不是会跟着我一起投胎啊?我不想下辈子都带着难看的胎记。”
少年打发众鬼,握着李苟苟的手,声音有些委屈。大眼睛眨了眨,那蓄了很久的眼泪就滚落下来。
啧……
李苟苟皱了皱眉,眼中涌出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我带你去看医鬼。”李苟苟说完就挣脱少年的手掌,抓着他的手腕拉着他走。
问了一个正在休息的麻衣鬼,医鬼就在瀑布后面的一个洞窟里。
绕着瀑布走的时候李苟苟把少年推到靠石壁那侧,自己走在水流旁边。
一朵水花跃起,溅到李苟苟的鼻尖,非常冻人,被他随手抹去。
洞窟中吊着一个不太亮的白炽灯泡,四周立着很多玻璃柜子,柜子里整齐地摆着很多瓶瓶罐罐。医鬼是个头发花白,穿着油腻腻白大褂的老头。
他看了一眼少年手背上的灼伤,转身在后面的玻璃柜里拿出罐猪油一样的东西涂在少年伤口上。
听张旭强说看医鬼很贵,不知道自己的功德在这下面能不能用?正想着呢,医鬼就不耐烦地挥手赶人了。
“行了,都出去,别打扰我搞科研,一点小伤口也来烦我。新来的是吧,这次就算工伤,不收功德了,赶紧走吧!”
李苟苟心里松了口气,就怕自己的功德在这里没法用,这给人弄伤了还不好办了。
“都说让你别跟着我了,这下好了,受伤了,你还是别跟着我了。”
“哥哥别丢下我,不是你的错,是我靠得太近了。”少年急急地拉住李苟苟,嘴巴扁了扁,又要哭了。
李苟苟头疼,这小玩意儿是水做的吗,这么爱哭。
看见少年拉着他的手上已经看不见伤口了,索性不管他了,开始忙碌一天的工作。
桶里有半瓢水,又接了半瓢,李苟苟提着桶试了试,相当重,但还走得动。吸取昨天的教训,决定就先提一瓢水回去。
来回打水,加水,冥河的水倒进炉灶上的大铁锅里,水雾弥漫,李苟苟深呼吸,逐渐适应今天的工作。
爱哭的少年并没有颓丧很久,还是跟在李苟苟身边,他打水,他也去,他提一瓢,他也提一瓢。
他在他耳边不停讲话,一会儿问他叫什么名字,一会儿问他怎么死的,一会儿又给他讲笑话。
少年讨好的意图很明显,围着李苟苟打转,像一只快乐小狗。
李苟苟却得了147的毛病,他面无表情,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