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并未离去,入内看了看乔琼钰,见她浑身是汗,正在由下人们擦拭身子、换衣物喂药,柔和了声音问:“琼儿辛苦了,现下感觉如何?”
乔琼钰一汪眼泪就这么淌了出来,哽咽道:“妾身很好,能给陛下诞下皇长子是妾身的福气...陛下挂念着妾身,深夜前来,妾身实在感动。”
明帝轻抚她的脸:“你千辛万苦为朕生孩子,朕怎能不来?”
他转头又对吴德昌道:“传朕旨意,昭告天下,以先太子太保乔恪孙女之名,封乔氏为妃,赐居储秀宫主殿。赐号‘宓',宓,安宁静默,姿容绝色,谐音同‘福’,朕感念宓妃的福泽,给朕和整个天朝诞下了皇长子。
皇长子赐名‘元祯’。元,始也,首也,天也,亦善亦吉;祯,福也,祥瑞是也。待宓妃和元祯能见风了,便以半幅贵妃仪仗迎入宫中罢。”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吴德昌还是吃惊了那么一瞬,心想这后宫的天从此就要变了。他面上不显,毕恭毕敬道:“奴才这就去办,皇上今日可还要回宫?”
后头宓妃挣扎着要从榻上起来,明帝赶紧扶着她又躺了下去:“你才生了孩子,不要乱动,待会儿乳母给元祯喂了奶,朕让她把孩子抱来给你看看,可好?”
宓妃红着眼道:“多谢陛下,妾身...臣妾何德何能受此福禄,实在无以为报...”
明帝笑道:“琼儿这是说的什么话?若是连皇长子之母都没这个福气,还有谁能有?朕已派人去寿康宫禀明母后了,母后亦是此意。”
宓妃脸色微红,羞道:“臣妾多谢太后恩典,只是陛下舟车劳顿,明日还要早朝,臣妾今夜也不能服侍陛下,您就随吴公公回宫吧。”
明帝“啧”了一声:“今晚可赶不走朕,朕就在这陪你,明天早些起来回宫就是了。”
...
次日早朝。
诸位大臣分成文武两列从宫门口浩浩荡荡走向养心殿,路上却瞧见明帝銮驾从中间驶过,虽然心中疑惑,却个个都驻足行礼,高呼“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上朝——”
明帝昨夜几乎没怎么睡,宓妃产后不宜挪动,被褥更是捂得严严实实,他不便同床共枕。为表情意之深,他命下人搬来了一个贵妃榻,就这么和衣而卧,守在宓妃床前凑合了一宿。
明帝在龙椅上坐定,冲下首众人道:“朕今日有一好消息要告知诸位爱卿。”
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大胆的出列问道:“敢问陛下,可是打了胜仗的兖州、幽州二部到京城了?”
明帝笑而不答,对吴德昌道:“宣旨吧。”
“嗻。”吴德昌展开一卷明黄绢绸,朗声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先太子太保乔恪之孙女乔琼钰,名门毓秀...诞育皇长子元祯,仰承皇太后慈谕,因功特进,赐封宓妃,择日入主储秀宫。钦此——”
此话一出,像是往沸水里投了什么东西似的,满朝哗然。
他们对门生遍布天下的乔恪倒是不陌生,可那乔琼钰,难道不是几年前就嫁为人妇了吗?明帝南巡之时还诛了那扬州知府三族...怎么她忽然就生下皇长子还封了妃?
明帝见他们反应,冷笑一声,沉声道:“诸卿有何意见?”
白老太傅上前一步:“臣恭贺陛下喜得麟儿,皇长子事关国祚,宓妃对社稷有功,乃我天朝之幸事,该当重赏!”
明帝满意点头:“太傅所言极是,朕子嗣不丰,幸得上天眷顾终有一子,不希望日后再听到有人议论宓妃身世,你们可知晓?”
众人终于齐齐跪拜:“臣知晓,恭贺陛下喜得皇长子!”
...
钟粹宫。
晴儿一路小跑进来,气喘吁吁道:“娘娘,不好了,不好了!”
盈昭媛正在陪瑶卿练字,闻言愣住,先叫嬷嬷来将瑶卿带了下去,然后平缓了一下心情,才深吸一口气道:“说吧。”
晴儿一脸复杂:“之前庄氏和娘娘说的那位乔夫人,昨夜...昨夜生了。”
盈昭媛猛地睁大眼睛,扶住腰缓缓坐下:“男胎?”
晴儿低声道:“回娘娘,正是...陛下昨夜出宫,今早直接从皇庄前来上朝,当堂命吴公公宣了圣旨,以诞育皇长子为由封她为宓妃,择日用半幅贵妃仪仗迎入储秀宫...皇长子赐名元祯。”
盈昭媛手指不由自主抓紧了桌角,咬牙道:“怎会如此?陛下十月初方到扬州,按理说她应该八月生产才是,怎会悄无声息便生下了皇长子!”
晴儿拿来一旁的扇子给盈昭媛扇风,另一宫女奉上一盏温热茶,企图让她冷静。
“奴婢方才特意去找承乾宫的人打听了,他们嘴严得很,奴婢求了半晌才得一句‘好像是摔了一跤,早产了’。”
盈昭媛咽下一口茶水,冷哼道:“笑话!九个月的妇人怎么可能那么不顾忌身子,还摔了一跤?本宫看她就是想抢在前头生下皇长子,故意为之!”
晴儿很是认同:“奴婢觉得娘娘说得有理。”
盈昭媛深深闭上了眼,半晌叹了口气,问:“朝堂上无人质疑乔氏身份吗?她一介罪臣之妻入宫为妃,合该受天下人攻讦才是。”
晴儿摇头:“奴婢听闻诸位大臣们都以皇嗣为重,未曾如何扫陛下的兴。”
“好啊,好。本宫本觉得若是生下了皇长子,谅那乔氏再如何狐媚子,本宫也不同她计较。没想到她竟是机关算尽,让本宫的孩儿屈居第二!”
殿内几人见主子气得狠了,连忙上去抚背宽慰:“娘娘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咱们的小皇子不日也要出世了,娘娘千金凤体,乃闻人氏之后、太后族亲、长公主之母,那乔氏无论如何也是越不过娘娘去的。”
盈昭媛轻抚腹部,轻笑一声:“呵,等她入宫,本宫倒要看看这大名鼎鼎的宓妃是个什么角色。”
“娘娘说的是,不管怎样,那宓妃总是不及娘娘在陛下心中的分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