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多心了,臣只是一时失神,并未不满,若是不喜欢小凌子,皇上不如将他打发到别处去,哪怕只当个苦役,也好过皇上总费心往翊坤宫跑。”
如懿冷冷说着。
如懿心中清楚,皇帝对凌云彻的刁难已经到了近乎变态的地步。
她实在无法忍受皇帝这样无端地折磨凌云彻,每一次看到凌云彻受苦,她的心中都像是被刀割一般难受。
她迫不及待,要解决这闹剧。
听她终于说出了心里话,皇帝冷笑一声。
“呵,皇后,这就心疼了?还是说朕来翊坤宫陪你你不高兴?这满宫嫔妃,哪个不盼着朕的临幸?也就皇后你,巴不得朕去往别处……”
他等的就是这一日,等着她受不了了,跳出来反抗。
也是,她心里装着别人,自然不喜他来了。
皇帝面带嘲讽地说着,他的心中涌起一股嫉妒和怨恨之情。
对小凌子的狠意越发的浓,这些日子的折磨非但没怎么解气,反而越来越讨厌这个小凌子来。
“臣妾只是见不得皇上如此刻薄,对一个下人斤斤计较,处处针对,从前您一向倡导宽仁待下,如今您都忘了吗?”
如懿冷眼说着,目光直直地盯着皇帝,眼中没有丝毫的畏惧。
这些日子以来,她心中郁结的气也没由来的爆发了。她看着皇帝对凌云彻的种种刁难,心中的愤怒和不满已经压抑了很久。
她无法理解曾经那个宣称要宽仁治国的皇帝,如今为何会变得如此狭隘和残忍。
这不是当年,她爱的那个弘历。
听到她这么说,皇帝有些恼羞成怒。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通红,他无法容忍如懿这样公然地反驳他,看着四周缩得跟鹌鹑一样的宫人们。
他实在是忍无可忍。
咣当——
皇帝反手便摔了筷子,将一桌子的珍馐扫落在地。无数瓷器坠地破碎,发出清脆的响声,仿佛是皇帝愤怒的咆哮。
瓷器残片飞溅。
夫妻二人若无旁人的无声对峙着。
“皇上息怒,皇后娘娘息怒……”
霎时间,殿里的宫人都跪了一地。
殿里充满了恐惧和惊慌,生怕皇帝的怒火会波及到自己。
身体颤抖着,不敢抬头看皇帝和皇后,只能低声地求饶。
“滚出去。”
他的目光扫视着跪在地上的宫人,大声怒吼道。
宫人们听到皇帝的命令,如获大赦,纷纷匆忙地起身,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退出宫殿。
等宫人都同鸟兽般散尽了,皇帝才卸下所有伪装,他脸上的愤怒再也无需掩饰,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占有欲和嫉妒。
他起身走到如懿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紧接着,他直接伸手扼住了她的脖颈,那双手青筋暴起。
他的力气很大,如懿的脖颈被他紧紧握住,迫使如懿不得不抬头看着自己。
“宽仁待下?皇后,你是要朕宽恕觊觎朕的皇后的男人吗?还是说你心疼了?他根本就是你的奸夫?”
皇帝咬着牙说道,每个字都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他看着那双眼睛,愤恨的说着。
他恨,他恨这双看向自己时没有爱意的眼睛。
他恨不得将它挖出来。
铺天盖地的窒息感朝如懿涌来,那一瞬间,她仿佛置身于黑暗的深渊,无法呼吸,无法逃脱。
皇帝的手如同铁钳一般紧紧扼住她的脖颈,力量大得惊人。
她的脸立马便涨红起来,如同熟透的苹果,那红色从脸颊迅速蔓延至耳根和脖颈,每一寸肌肤都被这痛苦的颜色所笼罩。
如懿眼底充满了血丝,眼睛因为惊恐和痛苦而瞪得极大,眼神中充满了慌乱和无助。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坏了如懿,她的大脑在最初的几秒陷入了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等她反应过来时才忙不迭的要去挣扎。
她的双手本能地伸向皇帝的手臂,试图掰开那紧紧束缚着她的手。她的动作慌乱而急促,毫无章法可言。在挣扎的过程中,她的身体也不停地扭动着。
慌乱中,手上代表着她的体面的护甲尽数脱落。
就连精心养护的指甲也被折断几分,指甲断裂的疼痛与脖颈处的窒息感交织在一起,让她更加痛苦不堪。
“皇……皇上……”
如懿她艰难地从喉咙中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微弱而沙哑,带着无尽的恐惧和哀求。
听见她的挣扎,皇帝的脸上闪过一丝厌恶,他猛地将她同垃圾般扔开,丝毫不留情面的,将她扫落在地。
如懿被他这样大的动作掀倒在地,她的身体重重地摔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的头发散开些许,碎发凌乱地披在脸上,显得格外狼狈。
短暂的窒息迫使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她的胸脯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痛苦的咳嗽。
她的脸色依然涨红,眼神中还残留着惊恐和绝望。
她的双手颤抖着撑在地上,试图让自己的身体保持平衡,却发现自己的力气在刚才的挣扎中已经几乎耗尽。
皇帝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半伏在地上大口喘息,眼神中没有一丝怜悯。
看着她生不如死的模样,这些日子的愤恨才得到稍微的缓解。
如懿作为他的皇后,应该全心全意地属于他,不应该对其他男人有任何的情感。
是她活该。
“皇后,朕自认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这样待朕?”
只一句话,说出了皇帝心中的恨。
“皇上,臣妾不管您信不信,臣妾与凌云彻只是超越男女之情,其余没有半分逾矩。”
如懿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皇帝,她的声音虽然有些沙哑,有着令皇帝为之抓狂的冷漠。
夫妻俩都恨极了对方的冷漠,却又用冷漠来回应对方的癫狂。
这怎能叫人不发狂?
在她心中,她与凌云彻之间的情谊是纯粹的,是在这冰冷的宫中相互扶持的温暖,是超越男女之情。
他们知道身份有别,所以从未逾矩。
“你还敢诓朕!”
皇帝一声怒喝,操起一旁的瓷瓶便往地上砸。
咣当——
霎时间瓷片飞溅,正好擦过了如懿的脸。
锐利的瓷片在如懿脸上划过了一道血痕。等如懿反应过来时,脸上是火辣辣的疼。殷红的鲜血顺着脸颊滑落,温热的液体大颗大颗的坠落在地上。
如懿颤抖着手,触摸到脸颊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腥红。
她抬眼看着皇帝,一语不发,冷漠的模样看得皇帝心中发怵。
耳旁尽是碗碟碎裂的声音,皇帝此时只觉得自己冷静的可怕。
只是超越男女之情?皇帝在心中冷冷地反问着。
可当年的他与她呢?
如兄弟一般?
当年她也是与他如同兄弟般相处,可最后她还不是心甘情愿的做了他的侧福晋?
一样的路数,当真以为他看不出来吗?
如懿现在与凌云彻的关系,和当年的他与她有着相似之处。夫妻二十余载,他对她的那些心思是再了解不过。
她就是爱上了凌云彻,只是嘴硬不愿承认罢了。
若是她没有皇后身份的束缚,怕是会迫不及待的嫁给他才是吧?
看着眼前如懿矢口否认的模样,皇帝忽然觉得有些没意思。
“你这么看着朕做甚?怎么?难道你想弑君吗?如懿,别忘了,你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是朕给你的,朕随时都能收回这些东西,让你一无所有……”
他冷声说道,心里在细数着一道道,他赐予的恩宠。
皇后册宝。
乌拉那拉府的一等公爵位。
还有她引以为傲的嫡子。
这些他通通都可以收回。
“哼,皇上。”
如懿微微仰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一点点细数着,她内心所想。
“你知道的,臣妾向来求的就不是这些荣华富贵、权势地位,臣妾求的,只是一满心满眼都是臣妾的少年郎。那是一个能与臣妾在花前月下倾诉衷肠,能与臣妾在风雨中共撑一伞的人啊。皇上,您还记得臣妾为何要从青樱改成如懿吗?”
如懿的目光紧紧锁住皇上,试图从他的眼中找到曾经那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少年的影子。
只可惜,眼前这个狠厉的男人,与当年早已是大相径庭。
“这个如懿的懿,是一生一次心意动,这是我们曾经共同铭刻于心的啊。那时候,我们怀着对彼此最纯真的爱意,亲手写下这个字。您曾经的种种许诺,如今,难道都不作数了吗?”
当说出这个一生一次心意动的时候,如懿的嗓音微微颤抖着,像是一片在秋风中瑟瑟发抖的落叶,承载着无尽的悲伤与无奈。
往昔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甜蜜的、酸涩的瞬间,都在这一刻化为利刃,刺痛着她的心。
“如懿,你醒醒吧!”
皇上眉头紧皱,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
“朕都五十了,你也四十有余,岁月早已改变了许多。除了那虚无缥缈的一生一次心意动,你难道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吗?这后宫之中,需要的是权衡利弊,是安稳太平,不是你一直念叨的这些幼稚之事。”
如懿疯了吧?
都四五十了,为何还要揪着十四五岁时的年少情深不算?
难道她这些年,都活在这些东西里吗?
皇后疯了!
皇帝脑海满是这个念头。
“皇上,您别自欺欺人了,富察皇后在时,她是贤后,您就求真心,如今臣妾有一腔真心,可皇上您呢?又求起贤后来了,皇上若当真喜欢富察皇后,那当初又何必说出那些话,让富察皇后,不对,是富察琅华,让她死不瞑目呢?”
如懿字字珠玑,几乎戳到了皇帝的肺管子上。
富察皇后,是皇帝心中的痛。
尤其是如懿,她最不能提及。
皇帝几乎是下意识的,反手给了如懿一巴掌。
一巴掌,直接再次将如懿掀翻在地。
她脸上的伤口,血液本有凝固的痕迹,顺着皇帝的动作,伤口瞬间迸裂开来,鲜血不断的汩汩往外冒。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朕不给你留脸面!”
皇帝自认为,做夫妻到这个份上,他已经够仁至义尽了。
若是旁的人,早就挥刀砍了这对奸夫淫妇。
早知他不做什么明君,做个暴戾的皇帝,见谁不惯就杀了谁好了。
哪怕这个是他亲自求来的皇后。
如懿此时如同地狱嗜血是厉鬼般,眼神空洞,怔愣了许久,才捂着半边红肿脸颊缓缓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