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哥哥?”
黎允烟见他半天没有回答,抬起小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楚星墨回过神,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将手中微凉的茶水一饮而尽。
将茶杯放回桌面,才淡淡地回了一句:“尚可。”
没有得到表扬,黎允烟也不恼,她十分自然地褪下了右脚上的绣鞋,隔着足衣,轻轻按捏着脚腕。
楚星墨现在已经能与她十分自然地对话,看着她指尖的动作,微微蹙眉。
“扭到脚了?”
“嗯。”黎允烟浅浅一笑,十分坦然地说道:“最后那个转圈的动作特别难,我每次做的时候,脚都会扭一下,不过不严重,揉一揉就好了!”
楚星墨皱眉,“太难就换一个动作,十天后表演的人那么多,不会有人注意到的!”
“那可不行!”
黎允烟给了他一个“你不懂”的眼神,有些羞涩地笑了笑,“最后的那个动作是最美的!我一定要让陛下,看到我最美的样子!”
楚星墨眸光闪动,看着她泛着红晕的小脸,心中的某一处开始变得柔软。
“你就这么在乎......陛下的感觉?”
“对啊。”黎允烟软软地说道。她的视线一直放在自己的脚腕处,并没有发现他眼里的复杂情绪。
就这么喜欢他吗?
楚星墨暗暗叹息,起身又上了四楼。
下来时,手中拿了一瓶药酒。
“用这个揉一揉,好得更快!”
“多谢墨哥哥!”
黎允烟接过了药酒,看向了通往四楼的楼梯,“墨哥哥,四楼是什么地方?是药房吗?”
“那是我休息的地方,你不可上去!”
“哦,我知道了!”
黎允烟拔起塞子闻了闻,然后又将它盖好,小心地询问道:“墨哥哥,我可不可以,将这瓶药带回储秀宫后再用?”
“为何?”楚星墨不解。
黎允烟一本正经地说道:“因为擦药需要褪掉足衣,但是我的脚,只有陛下才可以看!你不能看!”
楚星墨低嗤了一声:“谁稀得看你!”
“哼!”黎允烟叉腰,扬着下巴,骄傲地说道:“本姑娘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出门在外,要防着登徒子!”
楚星墨睨了她一眼,“登徒子也不稀得看你的大臭脚!”
“好哇!墨哥哥!你居然嫌弃我!”
黎允烟不依了,一时玩心大起,故意将脚尖放在他的眼前晃啊晃,还伸长了脚尖,去踢他的衣服下摆。
她略显骄纵地笑道:“叫你嫌弃我!叫你嫌弃我!我偏要让你感受感受我的无敌大臭脚!”
楚星墨灵活地左摇右晃,就是不让她碰到自己的衣角。
见她怎么也碰不到自己,气得脸蛋鼓鼓的样子,他的嘴角微不可察地翘起了浅浅的弧度。
喉间发出无奈的沉闷低笑。
“别闹!”
黎允烟这时已经离他很近了,没穿鞋的那只脚,刚好踢到了他的长袍下摆,宽松的足衣经过刚才的玩闹,被这轻轻的一个撞击,忽然掉落了下来。
她还没来得及收回脚,小巧的脚掌就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握住了。
两人皆是一愣。
楚星墨没想到她的足衣会忽然掉落,他本来只想控制住她的!
可是现在,他感受着手下滑嫩的触感,手心微微有些发烫。
“......小烟”
他哑着嗓子开口,很想同她说,自己就是她口中的那个陛下。
黎允烟被他抓住了脚,顿时慌乱无措,眼中迅速涌上了一层薄雾。
她倏地将脚收回,手忙脚乱地套上足衣和绣鞋,转身就跑下了楼。
楚星墨良久之后才站起身,看到小几上放着的绸带、书桌上端正放着的手串、以及被遗落在地上的那瓶药酒,眼神微暗。
“流远!”
流远从窗外的树上掠过来,“陛下!”
“将这瓶药酒,送去储秀宫给她!”
“是!”
星子点点,夜风微寒。
夜越来越深,楚星墨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想起白天在飞虹阁里的那一幕,脑海里不断闪过那只嫩白的小脚,和她那惊慌失措、泛着泪光的双眼。
心中愈发烦躁。
他翻身下榻,所有的宫人都已经被他挥退,此时殿内寂静无声。
他也懒得再叫人掌灯,借着月色,踏入了隔壁房间的浴池中。
*
黎允烟第二天来的时候,看到还安安稳稳地放在桌面上的手串,长吁了一口气。
她欣喜地将手串捧在手心,对着上面的珠子“啵!啵!”地亲了两口,一脸后怕道:“还好还好!没有丢!”
她小心翼翼地将手串戴在手腕上,晃了晃,听到清脆的撞击声,愉悦地弯起了眼眸。
一转头,才看到负手站在窗边的楚星墨。
黎允烟的表情有些尴尬,声音怯怯地唤了一声:“墨哥哥。”
楚星墨抬起眼眸,漆黑的双眼直直盯向她,那双勾人的桃花眼中毫无笑意。他的眼神闪动,似乎在认真地做着抉择,严肃中带着混乱的茫然。
当看到她那双如小鹿般清澈又懵懂的眸子时,想要让她离开飞虹阁的话,又说不出口了。
她是奉命来为母后抄写佛经的,若是提前被他赶了出去,应该会受到责罚的吧?
还有她的舞......
罢了!左右不过还不足十日,就让她再多待几天吧!
他转过身,看着远处的景色出神。
黎允烟察觉到他情绪的转变,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她如常坐下,开始抄写佛经。
佛经抄写完毕,她又拿起昨日遗忘在这里的彩绸,旁若无人地开始练习。
楚星墨一直侧耳关注着她的动静,听到她最后转圈时,传来一声微不可察的吃痛声,眉头微微一蹙。
她昨晚回去后,有没有上药?
正在他思绪翻飞的时候,黎允烟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无声地下了楼梯。
楚星墨回过头时,只来得及看到楼梯转角处,她天青色的一抹裙角。
这就......走了?
他的表情顿时变得怅然,搞不懂平日里叽叽喳喳的她,怎么会就这样一声不吭地走了?
她怎么没有上前来与自己说一声?
楚星墨眼眸一转,想到了底下人调查得来的消息。
传言她的性格刁蛮任性,嚣张跋扈,莫非,她这是生气了?
她在气什么?
气自己刚才没同她说话?
还是气他昨日,碰了她?
楚星墨烦躁地吐了一口气,看见她纤细的身影出现在了楼下,撑在窗棂上的手微微一紧。
他看见她转身抬头,目光与他对上后,又慌乱地转过头。
提着裙摆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