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若芙皱眉：“你流产了你自己不知道吗？”
她伸手指了指对方的裤子，血流这么多，不是流产还能是生理期？
被她这么一指，众人才后知后觉从何翠翠的黑裤子上看出血迹晕染。
何副厂长的妻子吴秀英不敢置信的摸了摸女儿的裤子，确认那是血后，她眼皮一翻，先自己女儿一步晕了过去。
一阵鸡飞狗跳，乔若芙分开人群伸手搭上吴秀英的手腕，屏息凝神之后，她松一口气。
“没事，脉来急促，心气血虚，本身气血不足现在又受了刺激，气急攻心晕过去了。”
她掏出针灸针在对方的风池穴上捻了几息，吴秀英这才悠悠转醒。
顾不上身体上的不适，她指着自己女儿，眼睛瞪得老大看向正收针的乔若芙。
乔若芙无奈，会意的招呼还在窗台上坐着何翠翠到她身边：“你过来，我给你讲诊诊脉。”
这个时候，仲翠霞已经识趣的关严实医务室大门了，连带着她自己都转身出了医务室。
这种事可不是她一个什么身份都没有也帮不上什么忙的外人能跟着掺和的。
不管里头那位副厂长家的千金到底怀没怀孕，流没流产，都不是她能跟着凑热闹打听的。
刚才听了只言片语算是凑巧，但要是再往下听……就是没有眼力见了。
仲翠霞可不干那么惹人烦的事。
看无关人等都出去了，何副厂长这才说话：“到底怎么回事？我爱人和我女儿没事吧？”
朝他做了个嘘声的手势，乔若芙闭目仔细给何翠翠把脉。
脉象软弱无力，脉形细小弱缓，是比她妈吴秀英还要气血两虚的脉象。
乔若芙问她：“你多长时间没来月经自己心里没数吗？”
听她问起这个，何翠翠惨白着一张脸摇了摇头：“我……那什么本来就没什么规律……有时候三个月才会来一次……”
她们在说这个，那边何副厂长却是不耐烦插话道：“我女儿到底怎么回事？你小年轻到底能不能诊出来？”
“可别又说什么流产，我女儿连个对象都没有，这不是闹笑话嘛！”
眯起眼睛，乔若芙眼神透彻：“真的没有对象？”
何翠翠莫名不敢和她对视，抿着嘴没有吭声。
乔若芙：“我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不要忌讳就医，有时候医生是你最应该信任的人。”
“如果因为面子，或是碍于什么苦衷不对医生说实话，最后造成的结果是你本人都不一定能承受得住的。”
“人要为自己的身体负责，不能让未来的自己替现在自己的一念之差买单。”
她每说一句话，何翠翠的脸色就更多一分难堪。
脸色难堪可面上的纠结却也是实实在在的。
半晌，大概是经过了好一场思想斗争，何翠翠说：“我没有对象，老厂医就是诊错了。”
乔若芙心里失望：“这样啊，那好吧，我没有别的可说的了，就只有一句话，你最好赶紧去医院，不然这辈子都要后悔。”
何翠翠摇晃了一下，眼神无助又茫然。
她茫然，她父母可不茫然。
乔若芙明显话里有话，说得笃定，何副厂长夫妻俩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吴秀英挣扎着爬到乔若芙面前，大概是因为她昏倒之后是被眼前的姑娘救醒的，她下意识信任乔若芙。
抓住乔若芙的手，她抖着声音问：“这位……”
“我姓乔。”
“乔医生，麻烦你把话说清楚，你的诊断结果是……”
面对这样一个母亲，乔若芙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可身为医生，她不能对病人家属隐瞒病情。
她也不卖关子：“我的诊断结果和马医生一样，确实是流产，还是药物流产。”
“您的女儿现在很危险，身为医生我不会管你们家的家事，你们女儿结没结婚有没有对象也与我无关，我只对病人的身体负责。”
“所以我的建议是你们最好尽快带她去医院，她这不是普通的流产，一旦救治不及时很有可能造成流产感染。”
更严重的后果她没有细说，可吴秀英身为女性，还是生过孩子的过来人，她最是明白乔若芙的言外之意，一旦感染后果会有多严重。
吴秀英眼前一黑，强打起精神才没有再一次放任自己陷入黑暗。
她回过头去看自己丈夫：“老何……”
何副厂长眉头拧得都能夹死只苍蝇，伸手想从衣服兜里摸出根烟，可想到现在是在医务室且自己女儿好像还出了大问题，他这烟到底没有点起来。
他心里很乱：“不、不应该。”
吴秀英眼泪都急出来了：“老何，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儿琢磨应不应该，你看看咱们闺女啊！再晚点就来不及了！”
她着急，可何副厂长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
他不是不疼女儿，可这样的结果他怎么接受？不仅不能接受，他甚至打心底里都不愿意相信。
这个年代本就风气保守，何副厂长又是最典型的古板性格，他看了看自己爱人，又看了看自己小女儿。
终是一咬牙狠狠把烟扔到地上，咬牙切齿的问：“翠翠，你跟爸说句实话，你到底……有没有和人……”
事已至此，何翠翠早就被吓得六神无主了。
她捂着肚子又不敢用力气捂，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哪哪都疼，尤其是小腹。
整个人冷到骨头缝都在冒凉风。
终究是恐惧占了上风，她牙齿打颤道：“……有……但是……”
听到‘有’，何副厂长也是眼前一黑!
稳住身形后，他一声怒吼：“都这时候了，你还但是什么但是？你是不是傻？”
他气到眼睛通红，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他像是想了很多，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只是看向马医生和乔若芙，像是在看什么救命灵药。
他说：“老马，你能不能治我闺女这病？”
马医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请求吓了一跳，赶忙后退摆手：“我能诊出来，但我治不了啊。”
“你闺女这不是病，这是……哎，你知道的咱们厂里医务室跟摆设似的，要什么什么没有，没有设备，药也不足，你闺女现在情况这么急，你就是赶鸭子上架让我治我也没法治啊！”
何副厂长一瞬间仿佛老了好几岁，连说话的语气都不复刚才的强势。
“老马……你知道的，我女儿才多大，这事要是传出去她还怎么活，我们还怎么出去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