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深市。
今天下起阴沉沉的冬雨,淅淅沥沥,天空是灰蒙蒙的苍白之意,雨丝如冰针,一只一只悄无声息地刺入这片街头巷尾。
老城区的骑楼,遍布斑驳的墙面,偶尔有几只流浪猫为了躲藏雨水,跑进楼房的梯间,蜷缩在一团。
而在老建筑的旁边,有一间不知道已经破损多久的猫屋,被冰冷的雨水冲刷,猫屋内还有放着几个空荡的不锈钢碗盆,里面已经滴落了很多雨水,猫屋内甚至还长了些青苔和枯黄的杂草。
楼梯间突然传来几阵脚步声,惊起警惕的流浪猫,它们炸起毛盯着来人。
那人裹着棉布袄,一双有些脏乱的毛毛鞋,脖颈处还围着黄色的围巾。
一位面容很稚嫩,脸蛋有些被冻的通红的女孩,她怀里抱着一袋崭新的猫粮袋子。
“咪咪,吃好吃的了!”
女孩急匆匆赶下楼梯,看向炸起毛的流浪猫,不满地嘟起有些泛白的嘴唇,但还是慢下步伐,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喵呜——”
女孩学起猫咪的叫声,慢慢靠近猫咪。
眼看流浪猫直接跳起来,飞快地窜出去,在楼梯间里消失无踪。
见此,女孩愣了一会儿,不高兴地撇起嘴巴,轻叹地哈出一口热气。
“汐汐姐,你是怎么跟猫猫相处的这么好的啊,”女孩泄气地放下手中的猫粮袋子,“怎么它们都跑了……”
女孩沮丧地弯腰拿起地上的塑料碗,她身体瞬间一顿,接着她开心地笑了。
“猫猫吃了诶!”
塑料碗上只剩下零零星星的几粒猫粮。
女孩好似被激励起来,撕开怀里的猫粮袋子,往空碗里倒满猫粮。
片刻,女孩看向空中淅淅沥沥的雨水,又看着杂草中已经破损的猫屋,长叹一口气,“汐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啊,猫猫都没的住了……”
话罢,女孩再次沮丧起来,“……我没钱买猫屋,爸妈也不给我买……”
“祝雨桐!你给老娘浪哪去了?!”
楼道里传来狮吼般的怒音,女孩祝雨桐打起一个激灵停止回忆,连忙跑上楼梯,蹭蹭地窜上去。
“妈妈!我没有!”
祝雨桐委屈地喊道。
刚跑上五楼都不带喘气的祝雨桐一看见门口打开,一位身子微胖的中年妇女正叉着腰朝她怒目而视。
这位妈妈还想吼几句,结果对面的门户就被打开了,窜出来一位小男孩的脑袋,好奇地滚动双眼看着她们。
然后,门被彻底打开,走出来一位很温柔、系着围裙的妇女,“哎呀,我说小铃,你又骂孩子呢?”
祝雨桐顿时见到了救星,亮起双眼躲在柳妈后面,看着她妈妈黑下去的脸色,略了略舌头。
“哎,李姐啊,你说说她,刚说吃饭了,她就溜出去了……”
这位妈妈语气很暴躁,一说话就停不下来,唠唠叨叨。
祝雨桐悄悄背过她妈妈无声翻了个白眼,然后看向门后瞧热闹的柳明豪。
“走走,小屁孩,别看了,”祝雨桐推了推柳明豪,“去你家吃饭。”
祝雨桐今年十四岁,运动天赋极好,被每一位体育老师非常疼爱,性子极其豪爽,可能是老家来自四川的原因。
她从六岁跟着爸妈他们搬来柳明汐家的对面,与那位关系很好的大姐姐经常聊的上来。
因为她们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现在正值2022年的新年除夕这一天,这位大姐姐却依然没有回来,李阿姨说,那天……有个大叔来找他们,说是汐汐姐参军去了,可能要很久……
……
1月3号。
平常的一天,但柳妈心里却很忐忑。
发给柳明汐的消息,全部沉落,她没有回任何一条消息。
打电话也接不上,柳妈甚至去柳明汐的大学找过,她的专业教授和辅导员都表示柳明汐已经很久没来过学校了。
柳明汐的老师们都表示会找出柳明汐的,他们联系了警方,查找监控,也去找学生问过柳明汐的踪迹,见柳妈很着急,就让柳妈先回家安心。
柳妈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就见到一位陌生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并且熟练地按门铃。
“诶诶,你谁啊!”
原本就弄得心烦意乱的柳妈,现在直接恼火崩溃起来,对着中年男人一顿输出,提起旁边楼梯窗口晾着的公用拖把就砸。
叶梵愣了愣,想起柳明汐资料上她的家人图片里面就有眼前这一位妇女,李玉环。
他也没有躲着,任由柳妈拿起拖把就砸过来。
毕竟,柳明汐是他们弄失踪的,他这个总司令有很大的责任。
叶梵静静地屹立站着不动,任由柳妈把崩溃的情绪散开。
许久后,柳妈痛哭着地把拖把丢开,却看见叶梵只是有些凌乱褶皱的衣服,而且还是军装的,本人却依然挺立地站着。
她冷静了不少,意识到她很不讲理地把别人乱打一通,还是军人。
她平复一下情绪,抹干净眼泪,双手合十,声音沙哑地带着哭音抱歉道:“对不起啊,同志,我闺女不见了,对不起……”
柳妈正准备弯下腰道歉,叶梵迅速用一只手稳稳扶住柳妈的手臂。
“对不起的应该是我。”
柳妈还没从叶梵扶住她的手臂中缓过来,眼眶通红愣愣地看着叶梵。
他从手提包里面拿出一沓棕色的档案,缓缓开口:“柳明汐同志,已经去参军了。”
柳妈怔住了,不解地看着叶梵。
叶梵不忍地避开对方的眼神,继续说道:“我们先进去说吧,情况是要保密。”
柳明汐的失踪,让每一位守夜人都很悲伤遗憾。
但,面对柳明汐的家人,他们也不是没想过透露。
现在叶梵看到柳明汐才不见了一两天的柳妈就已经崩溃了,若是说出真相,恐怕这个家就散了。
要是等柳明汐回来的那一天,发现他们连她的家人都没有保护好,会怎样的失望。
参军,很蹩脚的理由,尤其是对一位体质废柴的柳明汐来说,根本不可能。
但是,很有用。
“参军?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
柳妈双眼依旧通红地看着手中拿着的纸。
一张信纸,总部的文员专业地模仿柳明汐的字迹,给写出来的一封信。
“因为这是要保密的部门,您放心,柳明汐同志是属于技术人员,不会参加危险的工作的。”
李玉环的年纪是要比叶梵大上一些的,而且还是柳明汐的母亲,还是称“您”。
叶梵递给柳妈政府承认的参军资料,柳妈很认真地看了看每一行字,看到最后一个熟悉的五角星红印才放心下来。
“那要多久才能见面啊?”
“大概一两年,保密工作我也不是很清楚,也许更久。”
为了确保谎言更完善,叶梵又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叠资料,上面赫然写着“保密协议”。
“虽然您看的是简略了很多的家属可看资料,但为了保密,您还是签署一下吧。”
“保密的啊?”
柳妈只好叹了一口气,拿起笔签字,不过她现在已经相信了叶梵所说的了。
“您要是不信,可以去广深武装部查询,那里也是有信息的。”
“好好。”
等叶梵走后,柳妈拿起那封伪信,怔怔了一会儿,就泪流满面,捂住嘴痛哭出了声。
“……以前的信都有画儿的……”
柳明汐几乎每一封信纸想要跟家里人说些悄悄话时,那些感恩信啊、节日信啊、或者想要爸妈做些什么事情时的信等等,都会画一些东西。
然而,这一封信只有字,没有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