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城到处都在传福源记孙老板跟安城李大帅做生意赔了个底儿朝天的事儿。
很多人不信,去福源记一瞅。
只见昔日门庭若市的福源记,如今大门紧闭,看起来萧瑟极了。
那门上还挂着高价收生丝的牌子,可见传言非虚。
“啧啧啧,百年老店毁于一旦啊。”
“那安城李大帅是何许人也?”
“是啊,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啊。”
“你们不知道呀,那李大帅可是安城一霸!其他的……不可说,不可说。”说话的人欲言又止。
“说说嘛,说说嘛!一纸合同就把孙家整垮了,这种厉害人物的故事肯定很精彩。”
“对啊,兄弟,快说说。”
被众人围着的年轻人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地说道:“不不不……不能说!我我……我不是不愿意说……而是……”
“而是为何?”
年轻人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是不敢说,怕自己说完小命没了。那李大帅在安城……手握重兵,一向说一不二。他想要的东西,就没有抢不到手的。行了,行了……详细的你们自己打听去吧。”
说罢,那年轻人逃命似地跑走了。
众人见状,心中已明白七八分。
抬眼看着金字招牌上的“福源记”三个大字,不禁叹息。
胳膊终究是拧不过大腿。
手段狠厉的军阀……想要的东西,必会想尽办法占为己有。
群芳院。
二楼包厢。
屋里烟雾缭绕,酸涩的烟味和浓郁的脂粉味交织在一起。
李大帅怀里抱着娇滴滴的美人,斜躺在榻上手里拿着烟枪,就着雕着精致花纹的烟灯抽着。
“大帅,如今二爷有心与您结交,也是可喜可贺。”
隔壁榻上的男子跟他一样也抽着烟。
“还没到恭贺的时候呢!盛家如今是大爷做主。大爷不点头,二爷再有心与我合作也是白搭。”李百万说道。
“这大爷做事也过于谨慎了。”男子皱眉道。
“哼,谨慎可以。合不合作给个痛快话,别跟柏家似的,面儿上敷衍老子,背后给老子下绊子!”李百万目露凶光。
“唉,说到这个柏家,也确实是过分了。不合作便不合作,怎么能明知那侯老六和郑久富是您的人,还痛下杀手呢?柏家一向是柏大少爷抛头露面,没想到这个文质彬彬的柏二少爷手段如此毒辣。”男子叹了口气。
李百万咬了咬牙,说道:“原想着是个软包蛋,没想到是个狼崽子!遇事不慌,能沉住气。出手快又准,脑子又灵活。
难怪柏家家主一直跟护宝贝似地护着他,遇事让柏大少爷冲在前头。这样有城府的人比那柏大少爷更适合当家主。”
“大帅,冯师爷来了。”门口的守卫说道。
李百万不悦地放下烟枪,捏着怀中美人儿的下巴亲了一口。
“让他进来吧!”
门开了,进来一个头戴瓜皮帽,身着蓝色长衫,头发稀疏的中年男人。
“大帅,杨管事。”冯师爷行礼道。
“都找到这里来了,是出了什么事?”李百万问道。
“大帅,那福源记的孙老板这会子在福源记门口支了个桌子,挂着牌子,高价收生丝呢。”冯师爷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孙长福亲自求?”李百万挑了挑眉问道。
“是,他不仅亲自求,还痛哭流涕的,说是自己没本事,对不起这么多年来支持福源记的老主顾。”冯师爷说道。
李百万一听乐了:“看样子他是真的黔驴技穷,无计可施了。这昔日有头有脸的讲究人,居然都不要脸面在大街上搭台子唱戏了。”
杨二林放下烟枪,坐起身来,谄媚地说道:“大帅,您那招釜底抽薪用得好啊!那福源记本就是强弩之末,如今败下阵来,便再无出头之日了。孙家家业已是您的囊中之物!”
“哈哈哈哈,孙家家业……这份大礼盛家大爷定会喜欢。”李百万哈哈大笑道。
冯师爷却没那么开心,他心里直打鼓,皱着眉头犹豫道:“大帅,现在街上突然有很多关于您的闲言碎语……小的怀疑是那孙长福使的阴谋诡计!”
“哦?说说看,他们都是怎么说我的?”李百万搂着美人,不以为意地问道。
太难听的话冯师爷也不敢转述,只挑了些能说的说:“说您赢得不正当,说您是故意设了圈套,坑害孙老板,还是说您这是仗势欺人……”
李百万听罢脸上的笑意不减,他躺下,又抽了起来:“人们见到失败者的惨状,多多少少会有些恻隐之心。但最后记住的肯定还是胜利者的名号。
关于我的闲言碎语还少吗?风云人物没点儿闲言碎语也不叫风云人物了。他们想说,便让他们说去,最好是让全洋城的人都知晓,我李百万不是一介武夫,而是文武双全的全才。”
一想到自己的名号在洋城打响了,李百万心里就美滋滋的。
杨二林在一边奉承道:“出身商贾世家,做了大半辈子生意的福源记老板孙长福居然败在了李大帅您手里,这真真是让人惊叹啊!”
“哈哈哈哈……”李大帅笑得合不拢嘴,“冯师爷,你就别疑神疑鬼的了。他孙长福无论怎么耍阴谋诡计,也变不出生丝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我已经吩咐了金阳,加派人手,把厂子的前后大门都围住,日夜都守着,一只苍蝇都飞不进。他想要生丝?做梦去吧!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还有几天,那孙家的产业就是我的了。
你这些天也辛苦了,去隔壁歇息歇息,抽个烟叫个姑娘伺候着。洋城的姑娘和烟可比安城的新鲜。”
话已至此,冯师爷也不好再多说。虽然他心里仍旧觉得怪异,但一想也是,没有生丝,孙长福怎么搭台子唱戏都无用。
“多谢大帅!”
他说罢,便乐呵呵地去隔壁享受去了。
这边李大帅还在温柔乡里醉生梦死。
那边洋城的街头巷尾已传得沸沸扬扬。
馆子里说书的,唱曲儿的,像约好了似的,说的全是“百年福源记即将倒下”那点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