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月服毒自尽了。
孟修云反应极快,转身朝项风冲去。
谁料项风亦仰天大笑,留下一句“上人不会放过你们,疫神就要降……”,脖子一歪,也跟着去了。
一切只在转瞬间。
风振西愣了神,倏地松开手,蹒跚后退了两步,眼中神采,随着如月的尸身一起跌落在地,渐渐了无生气。
孟堂主生怕他也出事,赶紧打发鹰风派的弟子扶住他:“风掌门,要不您先去歇着,今日之事,等大伙商议一番,再看如何应对……”
风振西推开了他们,环顾四周,又自己沉默了许久。
终于,他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回家……回家!本座早就察觉,春风性情大变,想必从那时起,他们就在布局。”
“不管你们四家,你们千机堂如何,我鹰风派,必报此仇!”
四大世家还有千机堂眼下能说得上话的人都心知肚明,风振西没有气急攻心,已是好的。若是强留他商议,定是不肯。
众人唏嘘之时,风振西唤了弟子,抬了棺材,慢慢朝千机堂外行去。
一时间,秋风萧瑟,面上不知何时淌了几滴泪,风刮得脸竟有些微疼,苏篱触景生情,又想起了性情大变离奇去世的家人。她隐约能懂风振西几分,他先前还据理力争,饶他经历了大半辈子风风雨雨,眼下见了爱徒的棺材尸身,还是不免悲从中来。
就连纨绔沈堪,瞧着风振西带人离去的背影,也面露担忧。
“陆长老,此事……”陆苏叶心知不妙,想同陆谦商议。
“我待会回趟陆府,将今日之事禀给家主。”陆谦小声道。他遥望鹰风派众人,派了一队得力的陆家弟子,暗中护送。
见贵人们都如临大敌,在场的弟子小声议论起来:“疫神,你听说过吗?”
“不知道,从未听过。”
“估计是他们吓唬人的。”
……
“诸位,静一静!今日之事,本座会彻查。至于两个贼人死前口出狂言,多半是什么上不了台面的邪门歪道,垂死挣扎骇人听闻罢了。”陆谦清了清嗓子,使上了内力,传音在场众人。
孟堂主亦安抚道:“正是。大伙便退下吧,明日起,各斋的课照旧,其余人等各司其职,不可懈怠。”
“是!”纵是好奇,或是心里犯嘀咕,千机堂众人平日训练有素,眼下领了命,除了收拾灵堂的下人,都各自散去了。
“我先回趟陆府,诸位,用过午膳后,再行商议如何?”陆谦留了个提议,便匆匆告辞。
苏篱看了一眼孟修云,征求同意后,将面具碎片归还给了陆苏叶。
“苏姑娘,此番真是!”陆苏叶抱着面具,深叹了口气,一切尽在不言中,她朝苏篱还有孟修云行了个大礼。
苏篱赶紧扶起她:“真要谢我,不如改日请我吃饭。要不,教我骑马吧。”
她二人相视而笑,一扫方才的阴霾。苏篱心里头也是真的高兴,眼下东西寻了回来,眼见就能有陆半夏还有当年之事的线索。方才贼人虽死,但背后的势力也显露一二,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更重要的是,自己帮了陆家和孟修云,现下应是没人再小瞧自己了,也算是站稳了脚跟。阿爹,阿娘,阿姐,你们再等等。苏篱仰起头,直视被乌云遮蔽的日头,总会有真相大白的那一日。
孟修云看在眼里,嘴角不自觉勾起欣慰的笑意。卓翎也是激动不已,眼见族人由罪人变成了受害者,虽人死不能复生,至少冤屈得以洗刷,名声也保住了。
午膳后,四大世家几个年轻子弟,孟修云和苏篱,齐聚在陆谦书房边上的花厅。陆家外的几人,见着苏篱,颇感奇怪,但见陆家的没有异议,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多半以为她如今已是孟修云的左右手,且上午之事,苏篱也出力颇多,大家都看在眼里。
“孟堂主居然没有来。”陆苏叶本还有些头痛,要同孟家透露多少。孟家本家和分支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她亦有所耳闻。
“他特意交代,若是同千机堂无关,他不想掺和。若是涉及追查贼人背后之人,千机堂的人手调配,全权交托给本座。”陆谦苦笑道,“惯会甩手的。”
陆苏叶反而舒了口气,如此也好。
“看样子,你们先前都知道了?只有本公子蒙在鼓里。”沈堪瞪着大家伙。
“你的脾气若再不收敛一二,我便要去信沈家,换个人来了。”陆苏叶只觉得头痛欲裂,不想同他多言,“比如你二弟……”
沈堪立马变了脸:“本公子闭嘴便是。”
苏篱看在眼里,好生好奇,他二弟是何等人物,他竟畏惧至此。或者,他属实不想回沈家。
“好了。言归正传。”陆谦正色道。
上午他回禀了陆家代理家主,陆二小姐此事。
“家主的意思是,陆家会派人全力追查所谓上人的下落,防止他们再动手脚。只是陆家事务繁杂,此事乃是在千机堂而起,便也交给了本座。她的意思,如此重要之事,诸位恐怕也需助力一二?”陆谦打量着三家的人,眼里竟是恳求之色,“她不想大肆张扬,便不以家主名义邀约各家家主了,托了本座,问问几位的意思。”
苏篱觉得好生奇怪,明明陆家为尊,为何陆家事事看起来都在商议,甚至恳求。
“我司徒家应没什么问题。回头我给奶奶写封信,眼下是她在当家。只是我司徒家人手不多,还望陆长老谅解。”司徒家不愧是同陆家最亲密的,司徒近率先表态。
苏篱先前便听孟修云提起过司徒家的态度,所以她丝毫不奇怪。只是司徒近提起奶奶,她甚是好奇,原来四大家还有长辈在话事。且……若司徒近的奶奶是司徒家的家主,那司徒近岂不是也可能是传人?苏篱暗自咂舌,他们的身份比想象中的还要高些。不过有了陆苏叶的身份做铺垫,她也没有那般惊讶了。
卓翎左右观望了一番:“这个……我恐怕做不了主,我本就没什么话语权,陆长老放心,我也会尽快去信卓家,问问族中的意思。”
众人都看向了沈堪,他撇了撇嘴:“本公子觉得,与其费大力气,还不如等他们上门,咱们守株待兔岂不是更好?本公子对那什么宝藏更感兴趣。”他看了陆苏叶一眼。
众人纷纷吸了口气,看来沈堪确实还蒙在鼓里。
陆苏叶又解释了一番,那面具其实是她长姐陆半夏留下的,至于是何用意,还不知道。宝藏只是上午一时情急,想出的幌子。
苏篱挑了挑眉,看来陆苏叶还是有所保留。
或者……陆苏叶骗了孟修云。
她对孟修云说的明明是面具上有陆半夏去向的线索,眼下却只说是陆半夏的物件。
几字之差,意义完全不同。
苏篱偷偷看了眼孟修云,他面色微动,生生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