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达康的话让众人不由得心中一紧,看来今天这个“热闹”这位李县长是非看不可了。
还是年轻啊,不懂基层的险恶。
董和在边上暗暗叫苦,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如果一会儿真出点儿什么意外,哪怕拼着自己受点伤也不能让这位李县长受到一丁点伤害。
他之前虽然是尊重韩城,认为那是一个能做事的人,但是人在仕途,谁没有往上再进一步的打算?
原水乡的党委书记空出的这几天,乡党委和乡政府的工作一直是由他一人全权处理的,,县委书记还没有进行任命,自己未必没有机会。
但要是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李达康在这儿出点什么意外。
哪怕是他自找的,董和也就完了,别说是再进一步,这个乡长的位置能不能坐下去都是一个问题。
与董和同样想法的原水乡政府人员大有人在,即便是他们到时候不用负什么主要责任,但是警告或者处分总是少不了的。
“李县长,既然您这么说了,我就陪您过去一起看看!”
董和说完紧接着对着白廷使了个眼色。
李达康听到这里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对嘛,老百姓争到底不就一个理字嘛,咱们又不是豺狼虎豹,他们还能吃了我们不成?”
吉普车的后排很宽敞,但是因为李达康要坐后排的原因,只能是董和陪着落座在了后排,乡政府的一名年轻力壮的干事坐在了副驾驶位置,一行人顺着偏斗摩托车刚刚的路线疾驰而去。
至于其他的乡党委政府成员也不敢怠慢,快步的走着向目的地跑去。
对于让一个没有级别的干事坐着吉普车和李达康过去,他们没有丝毫怨言,毕竟,年轻人有年轻人特有的“优势”嘛。
白廷这边就没有顺着大部队走了,而是顺着边上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以最快的速度向着原水乡派出所跑去。
车上,董和一脸冷汗的挨着李达康的训。
“我说董乡长,你在基层干的时间也不短了吧,怎么对待治安环境的标准这么低呢,县委县政府派你来是为了让你带着乡亲们致富的,就算你做不到,但是最基本的维稳问题你得保障好啊!”
董和被这位比自己还小着七八岁的县长熊的点头擦汗,根本不敢还嘴,虽然李达康常务副县长的位置还没有坐热,但是想想都知道,这个年龄爬到这个位置的人,就算对基层情况了解的少导致判断能力有所不足。
但自身的背景还是会让董和这样的普通乡镇干部所忌惮的。
没多大一会儿,吉普车便已然停靠在了路边,罗丰扭头道:‘李县长,前面人挤得挺多的,我们过不去了。’
“行吧,那就停这里,直接下车吧!”
董和抬头望了望四周,已然知道是哪里了,赫然是原水乡第二刺头村吴庄村。
第一刺头,自然是李庄村那边了。
吴庄村的人口并不完全姓吴,有着近一半的人是姓申的,之前两姓的人家倒也是井水不犯河水,但是随着日积月累的生活在一起,难免会有些争执。
原水乡哪里都有因为宅基地问题争执吵架的,但是论起频繁程度以及斗争的激烈度,吴庄村当仁不让。
这时,人群中的争吵已然愈演愈烈了,刚刚休战不久的两人再次动上了手,两位民警不停的拉着架,连带着周边看热闹的两姓人家也在一旁跃跃欲试。
只见一个肤色黝黑的汉子和一个小麦肤色的汉子你来我往的打的好不热闹,一边挣脱着民警的胳膊,一边找机会抽冷子给对方来一下!
“吴老六,你真熊啊,揍他肚子啊!”
“申大头,你长那么大的脑袋干嘛呢?照着他额头顶啊!”
两边的族人起着哄,这让原本就斗的正急的人更是急红了眼,两人都在心里下了决定,哪怕是警察当面,也要把对面的小子揍老实了。
这些人的法律观念淡薄到了什么地步呢?
因为打架进去住上一阵子出来还是一条好汉;
可如果因为争夺宅基地的时候怂了,不光祖宗瞧不起自己,连带着在村里面都抬不起头。
似乎“啦啦队”的人也不仅仅满足于给二人加油了,也开始对着对面指责了起来。
“你们申家最早不过是从外地一路讨饭到我们原水乡这边的,当时我们的老祖宗也就是看你们可怜,给了你们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怎么,如今下人住的时间久了,还真把自己当成主子了?”
吴家村这边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女子此时趾高气昂的说道。
一旁拉着吴老六的民警常阳心道不好,马上开口道:“吴家嫂子,您就少说两句吧!”
常阳自然认识这个开口说话的女人,是吴庄村有名的悍妇,一看面相就不是个好惹的主,光是常阳出警办她的事就办过三次,三战两胜、一平。
平局那一次是因为把那个申姓女子打的严重了,被拘留了半个月。
听到这话,申家的人自然也不甘示弱。
一名约莫五十岁的男子轻轻磕了磕自己的烟袋锅:“我说大莲啊,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还你们的地方,土地这都是政府分配的,再者说了就算搁以前,也是我们老祖宗没日没夜的干活儿换取的家当,我就问你,要是我在你那里忙活个一天,一点儿好处不给你你愿意吗?”
“你个老东西,老娘当然不愿意。”
“那就得了呗,还你们祖宗给我们提供的地方,怎么,没好处的事你都不肯干,你们吴家祖宗还没你会算账?”
听到这话,申家的人不由得会心的笑了起来。
中年女子似乎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又羞又怒道:“申八斤,你个老东西真不要脸,你要是个爷们儿咱俩来比划一下,来,来!”
她一边卷着袖子,一边一脸挑衅的望着刚刚“挖坑”给自己的申八斤。
“跟你动手还用我叔叔,咱俩来比划比划,来!”
申八斤的侄子申江此时替叔叔接过了“战书”。
眼看大战一触即发,人群外面突然传来一阵严厉的呵斥:“统统给我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