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绪慌慌张张地转过身,恰好就撞入了沈怀瑜带着点点笑意的眼睛。
他虽然靠林清绪极近,但是手脚都是规规矩矩地放着的,完全不像要对林清绪做些什么的样子。
“啧啧啧……”
“曾几何时,静心和我也是可以光着屁股一起坐在床上的,怎么如今我才说了几句话就慌成这样?”
沈怀瑜挑眉,眼神促狭:“莫非~”
“够了!”林清绪红着耳朵尖捂住了沈怀瑜的嘴巴,“明明是你一直在说孟浪的话,如今又来指责我。”
林清绪有些羞愤:“不许说话了,睡觉。”
被他捂住嘴的沈怀瑜弯起眼睛,林清绪一愣,随后想起这人还有舔人手心的癖好 当下吓得将手缩了回来。
他不欲再理会沈怀瑜,但是沈怀瑜再次开口问道:“夫君当初为何选我呢?”
沈怀瑜眨着眼睛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
“……”
林清绪往床里缩了缩:“没有为何不为何,只是凑巧罢了。”
撒谎也得撒的有根有据。
平白无故指着一个灰头土脸的死囚,说林清绪爱慕他。
别说多疑的皇帝,就连看守天牢的狱卒都无法蒙蔽过去。
凑巧,天牢里有个沈怀瑜。
又凑巧,沈怀瑜小时候和卫国公府有几分渊源。
又凑巧,林清绪觉得沈大人谋反一案疑点颇多,就那样陨落多少有点可惜。
——所以林清绪最后会选择沈怀瑜。
只是令林清绪想不通的是,沈怀瑜似乎对自己曾经和卫国公学过武一事毫无印象。
沈怀瑜本来还因为林清绪的那句凑巧有些不高兴,但此刻又见林清绪皱着眉头打量自己,那副表情怪好玩的。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沈怀瑜将脸凑近了给他看,“后悔了?”
突然放大的脸让林清绪一愣,反应过来之后就不自在地翻过身。
“是有点。”
“那怎么办?要休了我吗?”
林清绪很重地叹息:“本世子累了,要睡觉,不许说话了。”
林清绪说完之后,很久没有听见沈怀瑜的回应。
他觉得有点奇怪,闭着眼睛缓了很久,最后还是忍不住转过身。
然后就见沈怀瑜眉眼弯弯地问他:“嗯哼?世子不是困了?”
脸颊突然烧起来,林清绪猛地闭上眼睛,狼狈地替自己找借口:“蜡烛太亮了,晃眼睛!”
“哦。”
身侧突然一空,林清绪微微睁开双眼,只看见穿着里衣的沈怀瑜的背影。
沈怀瑜站在床边,正低着头将床边的一盏烛火吹灭。
卧室暗了不少,但林清绪的困意是真的没了。
他双手交叠在小腹前,仰面看着床顶,感受到身侧的床又陷回去,林清绪复杂地闭上眼睛装睡
-
第二天,林清绪两眼青黑。
自从林慎之夫妇出事之后,祖母就搬去了佛寺。
整个卫国公府就剩下林清绪和二房一家。
最开始的时候,他们也是一起吃饭的。
虽然总说食不言,寝不语。
但都是血缘亲人,没什么好讲究的,闲谈家常总是避免不了的。
只是林清绪一句话都插不上,坐在那里看着二房一家相亲相爱,像是空气一般。
没吃几次,林清绪受不了了。
往后几年里,都是他一个人在自己的房间吃饭。
只是这段时日,林清绪的小饭桌前多了个挑剔的沈怀瑜。
沈怀瑜今天又不高兴了,热腾腾的包子咬了一口就搁置在碗里,眉头皱得看起来能将林清绪的手指头给夹起来。
林清绪舀着清粥小口小口地喝着,末了擦了擦嘴才说:“你怎么了?”
视线落在沈怀瑜面前的一片狼藉:“小红是你自己选的,他做的东西你不喜欢吗?”
上次沈怀瑜带来的五个人,分别叫小红、小橙、小黄、小绿、小青。
很敷衍的名字,但沈怀瑜非要这么叫。
其中那个叫小红是个才十七岁的少年,听说家里之前是开饭馆的,拳脚功夫弱了点,但做饭功夫一流,人也机灵。
于是就被沈怀瑜安排在林清绪的身边,顺便掌管了小厨房。
沈怀瑜也拿起帕子擦了擦嘴:“我选的人,自然是极好的,就是……”
说着他的眼神变得嫌弃,盯着面前的桌子:“你不觉得桌子有点小吗?”
沈怀瑜看起来像是忍了许久,不等林清绪回答,他就自顾自地说:“我坐牢都没这么憋屈过。”
林清绪动了动腿,觉得很自在,对沈怀瑜的话保持怀疑:“那你回去大牢吧,明明就不小。”
沈怀瑜托着腮看向了林清绪。
林清绪今天穿了一件红白配色的毛领袍子,乌发用一根白玉簪子簪着。
明明穿得不算奢华,但身上的贵公子之气就是掩饰不住,不像自己……
沈怀瑜勾唇,托着脸的手指轻轻敲了敲脸颊,然后在下人看不见的桌下悄悄用腿去勾林清绪的腿。
林清绪一懵,还以为是沈怀瑜不小心。
但很快他就表情难看地抬起头:“你……”
顾忌到身边布菜的小厮,林清绪只能迂回地说:“你又闹什么?”
“没闹什么啊,就是觉得桌子有点小罢了。”沈怀瑜笑着说着,桌子底下的动作愈发过分。
看着林清绪逐渐红起来的耳朵尖,沈怀瑜才觉得自己和林清绪的差别没那么大。
都是需要食五谷杂粮、有七情六欲的普通人。
……
“嘭!”
桌子底下突然传来一声响,身边伺候吃饭的小厮全都茫然地看着两个主子,迟疑着要不要询问。
沈怀瑜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痛苦,几乎是咬着牙说:“我不小心踢到了桌子,没事。”
林清绪垂下头,嘴唇轻抿,耳朵越来越红。
他局促地将脚收回来,哑声:“桌子、咳,桌子确实有点小,明日让小红带人去打张大的。”
沈怀瑜冷笑一声:“中馈在我手上,你打桌子问过我了吗?”
“不是你说桌子小了吗?”林清绪抬头看他,然后又不自然地别开眼。
“呵,卫国公的爵位都传了四代了,还没有吃饭的桌子么?”沈怀瑜嗤笑,黝黑的眸子中透出一丝算计。
他看着林清绪:“小世子,这国公府究竟你做主还是二叔他们做主?堂堂世子都被逼进一个逼仄的小院子了。”
“世子可忍,世子妃不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