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颜甚少有过如此迷茫的时刻。
他的人生仿佛在见到姜阮的那一刻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身为上古洪荒存留存下来的古神,他这一生活的通明豁达,恣意快活,从未在任何事情上如此纠结迷惑过。
折颜回头,从木窗中望到女子在烛光下秀丽美好的容颜。
她捻着针线,眸光认真,微弱烛火更衬得她肤若凝脂。
现如今虽是春季,晚上却也偏寒,姜阮感觉有些冷,搓了搓手,下一瞬,感觉又没有那么冷了。
她将需要的补的衣服全部补好,又叠好放在桌子上。
做完这些,转头去看才发现月色明亮,洒在的场如白昼般让人能看清晚间的一切。
怪不得她做了这么久的针线活眼睛都不酸。
把窗子放下,将披在身上的外套放在架子上,姜阮钻进被窝中,觉得农户家的被子也好香好软,与她在桃林中盖得被子好像,来不及细细比较,劳累的她很快沉沉睡去。
殊不知在她睡着后,折颜出现在她的床榻边,盯着她看了半晌,抬手给她掖了掖被子。
……
第二日一大早。
姜阮醒来后,向老婆婆道别。
走前,老婆婆说:“我家的孙儿在镇子里务工,姑娘若是不嫌弃我家,便留下来吧,虽过不上富贵生活,却也有一口饭吃,四季衣裳穿。”
这是看上了姜阮,给自己的孙子说亲呢。
折颜皱眉,赶忙飞到姜阮身边轻轻撞她,催促她快些走!
道别老婆婆,姜阮带着折颜再次踏上前往建安城的路。
两条腿走路到底是慢,走了一天姜阮都没有找到能歇脚的客栈和村落,日落西山之时,连破庙都没找到一个。
姜阮只好找了一处略微干净点的地方,捡柴火,生火取暖,又用木棍架着两个番薯烤,当做今天晚上的晚饭。
就吃这个?
折颜皱眉,想要去抓些野味来让姜阮吃些好的,又怕她发现他的身份,暗自后悔当初怎么不变成一只鹰,这时也能给姜阮抓兔子吃。
想到这,折颜来了主意,对一只正在觅食的兔子下了迷魂术。
正在烤番薯的姜阮,见到一只兔子跑到她面前,突然就停在草丛边吃起了草,明明有人在身边却一点都不怕。
姜阮好奇,将木棍插在泥地里,走到兔子旁边,抱起它看了看,在发现这是一只还在哺乳的兔子后,便把它放下,还在它面前放了一个番薯。
折颜:“……”
肉没吃到,还赔进去一个番薯。
“啾啾,过来吃东西了。”姜阮喊他。
折颜飞过去,看到掰开放在面前的香甜番薯,跟姜阮一起吃了起来。
吃饱后,姜阮拿出她放在包裹中的一个小窝。
小窝全方位封闭,只留下一个小口用来进出。
她将小窝放到折颜面前,对它说:“这是我借老婆婆的棉花特意给你缝的,有了它,晚上睡觉就不冷了。”
折颜盯着这个小窝,心中忍不住欣喜,又忍不住柔软成一团,整个人又喜又笑,不知道该如何。
怪不得她昨晚做针线活做那么晚,看来也有给他的一份。
折颜一点都不扫兴的直接钻了进去,这个小窝暖暖的,棉花也软,舒服极了。
小窝里一团小小的红色,可爱极了。
看到折颜喜欢,姜阮也开心,她将包裹当成枕头枕在脑后,睡了过去。
春意偏寒的晚上,露天过夜是非常难熬的。
姜阮前半夜还行,后半夜火堆熄灭,连火炭也失去温度,在睡梦中被冷的全身蜷缩在一起,恨不得把自己团成一个球。
忽然间,她在似醒非醒的梦中感觉自己盖上了暖和柔软的被子,这被子还有一股香味,散发着热源,软软的盖在身上暖和极了。
姜阮紧蹙的眉头舒缓下来,想要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最终沉沉睡去。
火红的羽翅将姜阮整个人笼盖住,只露出一张精致睡容恬静的小脸。
翅膀的主人,折颜现出凤凰真身,伏在地上,艳丽的羽毛虽贴着地面,但丝毫不染地面尘土,将姜阮护在羽翅之下。
第二日清晨,姜阮是被冷醒的。
折颜怕被她发现端倪,在太阳升起的时候便收回了翅膀,在他刚收起翅膀不久,受不住清晨冷气温的姜阮便醒了。
她将窝在小窝中的折颜抱起来赶路,路上和他说她昨晚做了一个梦,在冷的骨头都打颤的时候,突然就有了暖和的被子盖在她身上。
折颜安静的听着。
又半日。
姜阮走到一个小镇中。
她身无分文,想了想,最终摘下了挂在腰间的玉佩,走向一家典当铺。
当铺里,姜阮将玉佩递给掌柜的。
掌柜看了看,又看向姜阮一身价值不菲的衣料穿着。
这身衣服的料子他见都没有见过,想必面前的女子是哪家公侯小姐。落魄了才靠典当物件活着。
掌柜沉凝半晌,才说:“这玉佩是好玉,只不过姑娘当的匆忙,我这里现钱又不多。”
说着他顿了一下:“姑娘头上的木簪,是上好的紫檀,店内现有的银钱够这一支簪子的。”
姜阮摇头:“这支簪子我不能当。”
这支簪子是岑生送她的定情信物,她就算是当掉父亲留给自己的玉佩,也不能动这根簪子。
这根簪子的决定权最终在岑生身上,不是她所能决定的。
掌柜了然一笑:“怕是定情的信物?”
随即他又说:“簪子不能,这身衣服的料子极好,姑娘可将衣服当了,也能换些银钱,总比拿手中极好的玉佩换这么点子钱来的值。”
姜阮摇头,目光坚定:“我只当玉佩。”
这身衣服是东华的,也不是她能做决定的。
她也做不出随意当掉别人给她的物件,心里过不去这个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