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中旬，天气越发冷了，打开窗户就有刺骨的寒风迎面吹来，远方几只寒鸦在树枝喳喳鸣叫，分外刺耳。
接近期末，美术系的课都被排在了早上，而陌妤却进入了冬眠模式。但尽管她再不想起床，也还是被倪嘉木从床上拉了起来。
以至于坐在了餐桌旁，还是连眼睛也睁不开。完美诠释了身体在椅子上，灵魂在床上。
“小妤以后早点睡，别再和南枫聊那么晚了。”宋菲一边托着她的头，一边在她耳边小声说着。
“啊？”陌妤闭着眼睛歪着头根本听不清宋菲在说什么。
倪嘉木将早餐端出，见陌妤还在神游状态“小妤吃早餐了，别再摇头晃脑的了。”
“哥哥，我想睡觉，不想去上学了。”陌妤趴在桌子上，表情痛苦地要死。
“我帮你清醒清醒。”说完倪嘉木将他凉得像冰块一样的手放在了她的脖子上。
前一秒还死气沉沉的陌妤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哥你的手好凉，我死了三天都没你手凉。”
“别胡说，以前我看你也没这么嗜睡啊，是不是感冒了。”说着倪嘉木就要将手往陌妤额头摸。
“别别别，哥哥你手好凉，我起不来是因为……因为在复习。”她暗自决定今晚一定不能和南枫聊这么晚了，
“那也不能复习得这么晚了，最近天天都起不来，要不我替你去上学得了。”
“可以吗？”陌妤一脸惊喜地抬头。
倪嘉木将一个鸡蛋放进她的碗里“你想的真美，以后不准熬夜了。”
“小妤你能告诉我鹤城工作的画廊在哪里吗？我想把上次借他的外套还给他。”
“在景星街，你打出租车去吧，叫妤嘉画廊，很醒目的。”
“那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吃。”随后宋菲拿着外套出了门。
陌妤将最后一口豆浆吸进嘴里，拿起一旁的包“哥哥今天不用送我，乔木哥送我和筱筱去学校。”
“那你先等一下。”倪嘉木放下筷子跑上了楼，下楼时手里拿着围巾和手套。
他将陌妤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又将自己手中的围巾给她围了上去“围这个，这个厚一点。”
陌妤摸了摸面料，确实比她戴的要厚实很多“哥哥什么时候买的？好好看。”
倪嘉木将手背到身后“我织的，上班看到有女职工在偷偷织围巾，我让他们教我的，线还剩了点，我又织了双手套。”
“谢谢哥哥，我会好好爱惜的，我走啦。”
宋菲在景星街下了车，一眼望去全是肖鹤城的海报，走了几步就看到了画廊醒目的招牌。
她推开门进去，可能是来的太早的原因，店里的员工都只有零星的几个人。
“我想找肖鹤城”她对前台说道。
“小姐你是有预约吗？肖画家出名了想见他的人很多，不能说见就见的。”
“我是他的朋友，你可以打电话问他。”
前台点点头，拨打了一通电话出去，大约半分钟后，她挂断了电话，态度比之前要好了许多。
“小姐，肖画家要等一会儿才到，你可以去休息室等。”
宋菲道谢后，在画廊转着，这里展出的大部分作品都是肖鹤城的，她用手抚摸着每一幅作品，似乎这样就能离他更近些。
喜欢他的人越来越多了，曾经爱他隔着千万顾虑，如今爱他，隔着千万人群，宋菲还真说不清哪个离他更近些。
乔木将车开到学校门口，林筱蹦跶着下了车拉着陌妤就往学校走。
“等等”乔木揉了揉头发“哎那个筱筱今晚我就不回去了。”
“你要去哪儿吗？”林筱玩着围巾上的球望着车窗里的乔木。
乔木眼帘微垂，掩盖眸子里的暗色“我回家一趟”接着他抬起头爽朗一笑“没人烦你了，你不开心。”
“可是天气预报说了今晚要下初雪，你不是说要一起看吗？”
“不是有陌妤陪你吗？我真有事。”
林筱顿时火冒三丈“说话不算数，你去死吧乔木，你就该变成长鼻子。”说完就拉着陌妤气冲冲地进了学校。
望着女孩跌跌撞撞的背影，他无奈地笑笑“这脾气什么时候能改。”
刚准备发动车子，手机响了，是倪嘉木发来的微信“以后要送就送你家的，我家的我来送。”
“幼稚”随即发动了车子。
肖鹤城刚踏进画廊，前台就朝休息室的方向指去“您的朋友在里面等您。”
肖鹤城点点头，朝休息室走去，宋菲听到声音，同时转过身来。身材高挑的青年西装革履地正朝她这边走来。眉目俊美而泠然，一双眼睛亮得叫人心悸。
“鹤城你来了，我把你的画都看了一遍，画的真好。”
宋菲是精心打扮后过来的，浑身散发着成熟女性所不可名状的妩媚，拥有着一张清纯少女的面孔，眼睛里却是风情万种的光。
肖鹤城躲避着她的眼神，语气平淡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还上次你借给我的衣服，给。”
肖鹤城接过衣服“嗯，我有事先失陪了。”说完脚立即不带停留地迈了出去。
“鹤城你就不能和我说说话吗？我问过工作人员你的时间很自由。你陪我一会儿都不行吗？”
肖鹤城停住脚步，眉眼阴郁而冷清，纤长的睫毛在眼险处投下一片晦暗不明的阴彩， 叫人想起梅雨时节晦暗不明的天，整个人是种矜贵又近病态的美。
他在思考怎样化清宋菲与他的距离，他知道她对他的想法，可他给不了她回应，所以他也不想给她一次又一次的希望。
“不行”
“为什么？如果是陌妤你会留下来陪她吗？你喜欢陌妤吗？”
“对，我爱他。”说完他离开了画廊。
宋菲愣在原地，平静的眼神里跳跃着如同在灰烬中挣扎的零星火星，几番明暗，终化为尘土。
她想过肖鹤城喜欢陌妤，但没想到他会这般毫不犹豫地就说了出来，如同讨论天气一样脱口而出。
她曾听人说爱是人活下去的永恒动力，可她从来不信。她是在旁人的怜悯、可怜、欺侮中长大的，这些也同爱一样，可以充当她生长的养分。
但直到认识了陌妤，她才知道人可以活的这般幸福，原来她也渴望被爱。尤其在遇到肖鹤城后，这些欲望被无限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