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明白了吗？”沈慕雅盯着眼前之人，字字句句清晰地说。
听到这的傅凉川浅勾起自己的嘴唇，但那笑容之中所透露出的，却是无尽的悲凉与绝望，眼眸也变得极红。
傅凉川缓缓地抬起了头，视线越过眼前的一切，竟看到了年少时那个伤痕累累的自己正静静地站在不远处。
彼时的少年身躯瘦弱，满身伤痕，那一道道狰狞的伤口犹如恶魔留下的印记。
而那双眼睛，则紧紧地盯着如今的他，目光中充斥着浓浓的恨意。
此刻，他身上的每一道伤痕似乎都活了过来，它们张牙舞爪地叫嚣着，仿佛在声嘶力竭地控诉着他现在的心软与无用。
就在刹那间，一滴晶莹的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眼前的幻影也随之覆灭。
傅凉川低下头来，想以此遮挡住自己的眼泪，可明明他也是这旋涡之中的受害者，难道他就不委屈吗？
或者说是……
他没有资格去委屈。
这么多年以来，他就像一只孤独的夜行兽，独自穿梭在黑暗的世界里，疲惫不堪。
对他而言，哪怕只是睡一个安稳觉，都成了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
从天堂骤然跌落至地狱，那种巨大的落差感几乎将他彻底吞噬。
可他也一直被困于此。
自始至终，他都未曾能够挣脱命运的枷锁，逃离这个可怕的牢笼。
所以，他也从未奢求过被饶恕，日复一日地诉说着自己的罪孽。
“沈慕雅，我身处的本就是地狱。”傅凉川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来自于九幽之下，还带着几分彷徨与无措。
“你没经历过腐败不堪的人生，也从未经受过人性最黑暗面的洗礼，从始至终都是高高在上的，俯瞰着这一切。”
“而我呢？”说到这里时，傅凉川突然停顿了下来，头也更低垂了些。
几秒后。
他抬起头来，用泛红的眼眸看向她，只是微微动了动嘴唇，将未说完的话语生生嚼碎，然后艰难地吞咽进喉咙深处。
许久之后，傅凉川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挤出这句话来：“确实我有愧于你，反正你迟早都会想起来的。”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其中蕴含着满满的无奈和妥协。
说完这话，他缓缓垂下头去，整个人都被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所笼罩，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生气：“恨就恨吧。”
沈慕雅怔怔地站在原地，直愣愣地盯着面前之人，喉间也跟着发涩发酸。
忽然间……
她根本就不知道是不是到底有没有怨恨的资格？而有亏欠的人到底是他还是她？
时间也跟着慢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
沈慕雅茫然地说了一声：“我要回去了。”，她的声音轻得如同微风中的羽毛，几乎微不可闻。
自始至终，她都不敢抬起头来看一眼傅凉川，生怕一旦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眸，便会彻底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随着她话音落下，空气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
两人之间的氛围愈发沉重，无论是从哪一方的角度而言都是……苦涩。
而那些言不由衷的过往藏了多少的辛酸与疾苦，只有傅凉川自己知道。
他曾无数次地祈求能有一丝光明穿透这片黑暗，照亮他前行的道路。
可是命运却总是无情地捉弄他，让他一次又一次地被黑暗吞噬。
就连那偶尔因为贪婪而侥幸藏匿起来的微弱光束，也在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自此他的世界无半点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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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程的路上。
沈慕雅抬头看向窗外，只见树木被强风刮得摇摇欲倒，本就稀疏的树叶也掉了许多下来，风一吹，在空中飘舞。
而她也始终找不到一个答案。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流逝着，直到一个漫长的下午悄然过去。
此时，天空宛如被一层厚重的阴霾所笼罩，慢慢地变得越发暗沉起来。
沈慕雅坐在自己的办公室椅子上，抬头望过去，依旧迷茫。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呼喊声打破了这片寂静：“沈设计师——”
听到这是许霓的声音，沈慕雅缓缓地将头转过去，强忍着内心的疲惫，努力打起一丝精神回应道：“嗯？怎么了？”
许霓面带关切之色，轻声说道：“已经到点下班了，大家都陆续打卡离开了。”
沈慕雅轻轻地点了点头，应声道：“好，我知道了。”
许霓仔细端详着沈慕雅的脸庞，担忧地问道：“沈设计师，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脸看上去很是苍白。”
沈慕雅摆了摆手，故作轻松地回答道：“没事的，可能就是最近有点累吧，我收拾一下东西也就准备回去了。”
等许霓离开后，沈慕雅将桌上的画稿理了理，接着整齐地叠好，放回到抽屉里。
而沈慕雅刚从办公室走出来，只见守在她身边的保镖跟了上来。
向她汇报道：
“夫人，今天晚上先生那边说公司有事耽搁了，不能来接您回去了，而且晚上也会迟一点回家，还说请您勿怪。”
听到这话的沈慕雅秀眉轻蹙，但很快又舒展开来，脸上并未流露出过多的情绪波动，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接着抬步，向外走去。
等沈慕雅落座在车上后，便将自己原本提着的包放在了一旁的座位上。
此时停靠着距离很远、位于后方的另一辆黑色汽车内，赫然坐的是傅凉川。
他的双眸幽深如潭，视线紧紧地落在前方不远处沈慕雅所乘坐的车辆上，直至看到那辆车缓缓启动并开始行驶起来。
坐在驾驶位上的司机侧过头，用十分恭敬的口吻询问道：“傅先生，要跟上去吗？”
然而，面对司机的询问，傅凉川却始终面无表情，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庞犹如被冰霜覆盖，冷峻得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他那微薄的嘴唇微微张开，从口中冷冰冰地吐出了简短的几个字：“不用。”
听到这个回答后，司机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或者疑惑，而是继续恭谦地问道：“先生，接下来是要去哪儿？”
傅凉川启唇，淡淡地说道：“你就先沿着这市中心缓慢地行驶两圈，随后再掉转方向开回去就行。”
说完这句话，傅凉川便不再言语，整个人慵懒地斜倚在后座那柔软无比的椅背上，轻轻地闭上了双眼，仿佛瞬间进入到了休憩的状态之中。
此刻的他，浑身散发出一股强烈的生人勿近的气息，那种冷漠和疏离感简直让周围的空气都凝结成冰，明显就是一副根本不想再多说一个字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