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惊,柳如是抬头去看,来人正是那位独占花魁的公子。时至今日,仍不知他的姓名。两人视线相交,柳如是的脸顿时红了起来。
“公子,你来了。”
寇白门在一旁起哄道:
“哟!这情郎来了就是不一样,柳姐姐说话声都甜了。”
柳如是的脸更红了,嗔怒道:
“小白,莫要乱说了。”
此时魏渊已经来到了柳如是近前。
“上次仓促,没来得及介绍。我叫魏渊,这次来特地为柳姑娘脱籍赎身。”
魏渊此言一出,整个屋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寇白门、董小宛几个人是面面相觑,惊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过了许久,还是寇白门率先反应了过来。
“你说你是魏渊,是哪个魏渊?”
同魏渊一起进屋的沈炼说道:
“大明朝能有几个魏渊,当然是晋国公魏渊!”
乱了!彻底乱了!
众人昨日还在议论的魏渊,此刻竟然真的出现在了面前。堂堂大明朝的晋国公,竟然亲自为秦淮河上的一个烟花女子来赎身。柳如是只觉得此生哪怕只活这一天,也足够了。
李奉之此时也走了进来,在魏渊身旁耳语了几句。
魏渊对柳如是说道:
“柳姑娘,今日情况特殊,多有失礼了。说着魏渊上前牵过柳如是的手,径直向外走去。
徐佛那边已经拿到了剩余的银两,柳如是的卖身契也被赎回。魏渊知道外面结亲的戏码不能拖得太久,等秦楚龙带着大批人马赶来时,只怕就难以脱身了。
于是,在董小宛、寇白门羡慕的眼神注视下,魏渊带着柳如是消失在了一片红色的接亲队伍中。
董小宛一直望到二人的身影难以寻觅,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心里面是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寇白门也没了往日的泼辣劲儿,毕竟都是女人。骨子里还是希望能够找个如意郎君嫁了,今日见柳如是寻得如此郎君,怎叫她不在羡慕的同时联想起自己的身世,难免悲从心起。
在魏渊成功将柳如是接回府上之后,秦淮河两岸的结亲队伍顿时就作鸟兽散了。上千号人,单凭着兵马司那百十来号衙役哪里看的住,更何况这些人当中有功夫的不在少数,一片混乱与狼藉过后,秦川灰头土脸的看着手下的衙役。
“他娘的!这叫什么事啊!”
秦楚龙赶来之后自然又是一通咆哮,但无奈木已成舟,又能上何处去寻人呢?末了,秦楚龙咬牙恶狠狠的说道:
“好小子,就这么摆我一道!有种咱们走着瞧!”
当然要走着瞧,因为这也是魏渊的想法。如此折腾一番之后,魏渊决定,先拿秦楚龙祭旗,对所谓的江南四大家族进行重新洗牌。
可事总要一件一件的来办,今日对魏渊来说,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柳如是。毕竟脱籍赎身,今天也算是他们大喜的日子了。
为了避人耳目,江南税务总督衙门门前并未张灯结彩。但魏渊也不想委屈了柳如是,于是命人在后堂小院内专门安置了雅致的宅院,挂红贴喜,好不热闹。
华灯初上,静夜无风。
深闺之内,柳如是静静的等待着心上郎君的到来。直到此时,柳如是依旧觉得如梦似幻,身旁的一切都让她觉得不够真实。
晋国公魏渊,真的是那个魏渊,年少成名的英年才俊。就在柳如是胡思乱想之际。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大喜的日子,魏渊喝的微醺。
“本应该用匹嫡之礼待你的,可当下情况特殊,委屈你了。”
所谓匹嫡之礼,就是按娶正妻的规格来办的婚礼。之前的徐飞燕与陈圆圆都是这个待遇。
柳如是倒不在意这些,魏渊能够亲自在大白天迎娶她,已经让她心满意足了。柳如是只愿爱的热烈,再多的委屈她也毫不在意。
“如是得君如此待我,此生无悔。”
洞房花烛之夜,是魏渊来到江南之后睡得最香的一个夜晚。
天光放亮,睡足的魏渊这才慢慢睁开眼睛。柳如是好似心有灵犀般,同时也睁开了眼睛,两人视线相对,柳如是的脸又红了起来。
柳如是虽说出身青楼,可昨夜是她由青转红的第一夜,想到昨夜的种种。此刻柳如是只觉得娇慵无力,脚趾头都有些酥酥麻的感觉,被魏渊一看之下瞬时脸红了起来。
此刻门外传来了家丁小声的通报声。
“国公爷,宇文公子来了,说是有要事相商。”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说着魏渊就要起身,这时柳如是仗着胆子紧贴在了魏渊的胸口道:
“别走,我要你再抱抱我,告诉我这都是真的。”
魏渊看着楚楚动人的柳如是,不禁越发的怜爱起来。
“告诉宇文公子,再多等我一会。本国公还有要事要做。”
阳光正好,春光无限。
等待多时的宇文腾启总算见到了魏渊。
“宇文公子久等了。”
“不久,国公还是很快的。”
话是正经话,可魏渊听起来总觉得很别扭。
宇文腾启直接表述了来意,原来经过这几日的打探,秦楚龙的底细基本都被摸清楚了。
秦楚龙是秦家年轻一代快速崛起的代表人物,不同于他同族的那些弟兄们,秦楚龙虽出身书香门第,但却自幼不好读书,走的乃是经商的路数。
“看这秦楚龙有些实力,不知道他做的是哪门子生意?”
“国公有所不知,秦楚龙发家靠的是江宁织造局,他先是贱卖桑农的土地,而后统一收拢蚕丝,待织好丝绸之后再高价卖给江宁织造局,如此一来买卖便越做越大了。”
“这么说来,秦楚龙是金陵一带最大的丝绸贩子了。”
“何止金陵,江宁织造主管着南直隶和浙江两省的丝绸买卖,可以说秦楚龙是直浙两省最大的丝绸商了。”
魏渊点了点头。
“要搞掉这个秦楚龙,看来江宁织造局是关键。”
“国公所言甚至,江宁制造局的提督太监名叫杨培苏,不是个善茬。”
听到这魏渊显得有些意外,在他的印象中,崇祯皇帝上台之后,宦官的权力基本都被废了,比如他现在担任的江南税务总督,以前也是由宦官担任的。
宇文腾启看出了魏渊的疑惑,解释道:
“当今天子确实在即位之初重点打击了以魏忠贤为首的宦官集团,但是在十二监中,镇守太监和江宁织造太监却是例外。他们的权力非但没有被削弱,还因为都是崇祯的心腹担任,而更加重要起来。”
“既然如此,看来我们有必要会会这个杨培苏了。”
几日之后,魏渊轻骑简从来到了位于金陵城西的一处幽静大宅之外。宅院门匾上江宁织造局几个大字甚是醒目。
江宁制造局提督太监杨培苏一早就得到了消息,尽管与魏渊隶属于不同的体系,但对于这位当今皇上面前的大红人,他是得罪不起的。
杨培苏换上了象征从二品的太监朝服,早早的在门外候着魏渊的到来。
见魏渊身着便服轻骑而来,杨培苏先是一愣,而后上前行礼问安。
“杨培苏见过国公爷。”
魏渊下马打量着杨培苏,这位提督太监身高不高,体型有些偏瘦,有些消瘦的脸上一双眼睛看起来深不可测,在向魏渊问安的时候,语气中听不出半点情绪来。
“杨公公不用多礼,我也就是来拜访一下咱们这大名鼎鼎的江宁织造局。”
一行人由杨培苏引着进入了院中。庭院的门口算不上大气,是典型的江南风格。但进入庭院之后,魏渊发现里面显得别有洞天,称得上是一处雅致精美的园林建筑。
假山、鱼塘,步步皆景;回廊、花草,处处雅致。众人穿过前院,在一处江南风格的回廊处停了下来。
杨培斯直指有些幽暗的廊下尽头一处不起眼的黑漆木门道:
“国公爷,我这院子分内外两重。过了这扇门,就是内院了。里面都是我制造局的样布,不知道国公爷肯否赏脸品鉴一番。”
魏渊此行的目的绝非他口中说的随便一看,见杨培苏率先发问,魏渊也不藏着掖着,他很是爽快的答道:
“丝绸是江南财税的重要来源,此番我身负税务总督一职,自然要多了解些才是。”
“好,那就请国公爷赏脸一看了。”
不同于外援的清幽雅致,推开了那扇小门之后,里边一番天地别有洞天的景象呈现在了魏渊的眼前。
一处宽阔的庭院下,没有任何的桌椅摆设。一根根细长的竹竿之上,铺满了各色各样的丝绸。微风习习之下,这些丝绸随风轻摆。
魏渊只觉得好似置身于美轮美奂的梦境之中一般。视线所及之下,那些寻常的物件都被薄如纱翼的丝绸染上了一种别样的颜色。
就在魏渊被眼前的景色吸引时,一曲清雅的古筝声传来。
透过层层丝绸帷幔,魏渊注意到前方长廊下有一位姑娘的身影。
隐约间可以看到那姑娘身着的是一身淡红色的长衫,光影交错之间,魏渊只觉得这画面更加美轮美奂了。
杨培苏注意到了魏渊视线的变化,于是他轻轻击了下掌。古筝之声戛然而止。
“小宛,贵客来了,还不过来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