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金黄色琉璃瓦覆盖的红色宫殿建筑群在略有些寒意的细雨中愈发显得神秘而高贵。烟雨朦胧,远处望去,那一座座深红的宫殿如漂浮在茫茫烟云之中一般。四周郁郁葱葱的树丛更是凸显了金色琉璃瓦顶的华美。此处便是唐王朱聿镆的宫殿。
唐王的分封始于洪武二十四年,永乐六年开始就藩于河南南阳府。第一任唐王是太祖皇帝朱元璋的第二十三子朱桱。
虽说现任唐王朱聿镆从血缘上论已经与当今的圣上崇祯皇帝朱由检早已经是远支了。但这座王府的规模与奢华程度仍然不逊于其他藩王分毫。
天空中飘落的雨丝使得唐王府的后花园显得浮萍满地,碧绿而明净。
屋檐下那飞檐上的两条蛟龙,金鳞亮甲,活灵活现,似欲腾空飞去。此时的唐王朱聿镆缺无心观赏这雨打池塘的宜人景致,手里紧握的一枚银质腰牌搅得他心烦意乱。
“一定还活着!他一定还活着!”
朱聿镆瘦弱的身躯来回的在屋檐下踱着步,他那原本就惨白的脸上更是因为紧张而看不到一丝血色。
“开人啊!叫陆凯来!”
不一会儿一个身材魁梧,步伐矫健的中年将官就出现在了朱聿镆的眼前。
“末将陆凯见过王驾千岁千岁千千岁!”
“陆凯,这个你看看。”
说着朱聿镆将那银质的腰牌递给了他。
“这...这是!”
说着陆凯不敢相信的看了看朱聿镆,这位唐王千岁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一般轻轻的点了点头继续道:
“在宛丘县城的一家堵坊内找到的,你去一趟。务必要查清它的来源。”
“属下领命!”
陆凯激动的回答着朱聿镆安排的任务。
“退下吧!”
“是!”
雨有了越下越大的趋势,朱聿镆望着陆凯离去的背影对身边的心腹太监冷冷的吩咐道:
“看好他,随时向我汇报事情的进展。”
“奴婢遵命!”
对于自己是如何当上的这个唐王,朱聿镆比谁都清楚。
他本是上一任唐王朱聿键的胞弟,照理来讲这唐王的宝座无论如何是是轮不上他坐的。可他的哥哥朱聿键做事太过于锋芒毕露,在宗室换授等问题上与崇祯朝臣多有冲突,得罪了不少大臣。崇祯九年八月,满清王爷阿济格率兵绕道蒙古直接攻打北直隶等地,清兵入塞连克宝坻、昌平,直逼北京,京师戒严、满朝震惊!朱聿键救驾心切,上疏请求勤王,崇祯皇帝不允,没想到这朱聿键竟然不顾“藩王不掌兵”的国规,招兵买马,自率护军千人从南阳北上勤王。可没等他出河南境清兵就已经退出了关外,而后朱聿键就班师回了南阳。依照明朝规制,藩王尽可在王府内奢华享乐,但惟独不能兴兵拥将离开藩属。即使朱聿键动机纯粹,仍使得当时的崇祯帝大为震怒,同年的十一月朱聿键被废为庶人,他本人也被锦衣卫关进了凤阳皇室监狱。
由于朱聿键无子,崇祯这才改封朱聿鏼为唐王。
朱聿鏼之所以对这枚出现的腰牌如此在意,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哥哥朱聿键早年曾经有过一个孩子,而这名孩子自出生那天起便被神秘的保护了起来,而保护者正是这腰牌的主人。
“不论如何,一定要找到他!”
注视着绵绵的细雨,朱聿鏼心事重重的说道:
“一定!”
随着早春的来临,宛丘县城内的积雪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为了躲避风头,近几日魏渊一直都老实的待在齐老堡张员外的家中。这一日魏渊正在百无聊赖之时,门房的佣人突然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魏公子!门口来了两个小乞丐,说是有要事找您!”
“两个小乞丐?快!快让他们进来!
魏渊激动的喊道。一看到魏公子如此重视,这佣人也不敢怠慢,一溜小跑的将赵钱孙周吴郑二人带到了魏渊的面前。
赵钱孙看了看四周朝着魏渊使了个眼色,魏渊心领神会。
“你先回去忙吧,我们有事要谈。”
“小的告退!”
门房的佣人边走边在心里想着。
“这魏渊公子真是有趣,跟小乞丐还有事要谈。”
他并不知道魏渊等的就是这两个小乞丐,自那晚怒杀曹虎之后。魏渊就给了这两个小乞丐一个重要的任务,收集宛丘城内的一切消息。有任何风吹草动务必第一时间前来相报。这几日的漫长等待魏渊早就有些不耐烦了。
没有了外人,魏渊开门见山的问道:
“现在外面的情况如何?”
周吴郑又四下看了看小声的说:
“外面的情况说来很是奇怪,满城的百姓都对曹虎的死议论频频。但官府那边确显得异常安静。”
赵钱孙接过了话题继续道:
“通过我这几日的打探,才发现了原来是宋公子那块腰牌的原因。听说县令大人看到那腰牌,一刻都不敢耽误直接向上呈报了上去。”
听到这两个小乞丐带来的种种情报,魏渊闭着眼去盘算了一番。突然他睁开眼说道:
“不好!你们速速前往宛丘县城通知宋永年让他赶快离开此地!”
“这…这是为何啊大哥!”
“你们先速速去,等回头我再告诉你们原因。”
“好!那我们打探完消息就回来。”
“不,过会儿咱们在太昊陵旁的破屋处汇合。不见不散!”
“好的大哥!”
望着两个小乞丐匆匆离开的背影,魏渊的心头隐隐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多年从警的经历使得魏渊有着很强的反侦察能力,虽然时代不同。但他明白不论是古人还是现代人对于案件的侦破都是通过蛛丝马迹来慢慢搜寻真相的。而从宋永年处得到的那枚银制腰牌便是此案的突破口。越是风平浪静就越预示着暗流正在翻涌,危险对于他而言可能随时都会降临。
“不能拖累了张员外!”魏渊盘算着找到了张志君,屏退左右。他直接对这位热心肠的老人透露了实情。
“伯父,侄儿准备要离开宛丘了。”
张志君对于魏渊突然说出这话很是吃惊。
“怎么了贤侄?是我张老头子有什么地方照顾不周怠慢了你。还是下人们不懂事让你不高兴了呢?你直管讲,我一定替你做主。”
看着眼前的六旬老人,魏渊在心里面还是很受感动的。这个把月来张志君对自己的照顾可以说用无微不至来形容。在财物上也没有吝啬分毫。
“不不不,伯父对侄儿的照顾魏渊将铭记终生。只是如今魏渊又惹了是非,实在是不想再拖累伯父了。”
“什么?你说说到底发生了何事?反正我这一把老骨头也活够本了。
也不怕的你拖累!”
魏渊已经在心底拿定了主意,如今的形势张志君知道的越多对他越是危险。曹虎背后的势力庞大,如果真的较起真来。只怕是会让张志君平添更多麻烦,甚至会威胁到他一家人的安危。对于自己的这位恩人,无论如何魏渊是不想让他受到一丝的牵连。
“伯父无需多言了,就当是魏渊从来没有在您这里居住过。您务必要对下人们嘱咐妥当。千万千万!魏渊在这求您了!”
说罢魏渊撩衣跪倒在地对着张志君结结实实的磕了几个响头。
“哎呀!孩子!孩子快起来。使不得!使不得啊!”
“您务必要答应魏渊!”
“好好好!我答应你!快快起来,快快起来吧。”
魏渊起身后将自己随身的物品收拾停当,新式的鸟铳被他装进盒子里背在了背上。张志君又给魏渊拿了很多的盘缠。
“我张志君一生习武,也没有攒下多少积蓄。这一百两银子贤侄你收好,不要嫌少。”
“这…万万使不得啊伯父!”
“无需多言了,出门在外没有银子怎么能行呢。你只管收好便是。另外记得安顿好后给家里和我这修书一封。不要让人挂念。”
“伯父…魏渊谢过了!”
说罢魏渊朝着张志君抱拳深深的鞠了一躬。他感觉自己对眼前的这位老者真的是无以为报。
“那魏渊就此别过伯父了!”
“恩,贤侄珍重!”
“伯父珍重!”
转身离开了居住近两个月的地方,魏渊不知道前方还有什么在等待着自己。他刚走出两步像是猛地想起了什么一样又跑了回来。
张志君吃惊的看着魏渊,高兴的问道:
“怎么了贤侄?是不是决定不走了?”
“不不,伯父。魏渊接下来要说的话您可能会觉得匪夷所思。但我真的希望您能听从我的建议。”
“恩,有什么话贤侄你说。”
魏渊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张志君说:
“明年李自成的军队就要在河南府内攻城略地了,到时候富家乡绅都将难逃一劫。伯父应速速的前往江南避难。”
他顿了一顿继续道:
“但是扬州、嘉定、江阴、苏州、昆山这些州府不要去。”
张志君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魏渊,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我知道伯父您以为我是在痴人说梦,但我恳请您。如果一有消息李自成在河南府境内出现。您一定要离开此地!”
看着魏渊认真的表情和诚恳的话语。张志君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了却了心头的顾虑,魏渊与张志君道别后赶往了太昊陵旁的破屋内。刚一到地方。
焦急等待的赵钱孙两人就告诉了魏渊一个坏消息:宋永年被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