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处的喧嚣骤停,众人的目光皆惊恐地聚焦于天空中悬浮的红刀界卫身上。
红刀界卫,以其冷酷无情、铁面无私着称,一旦落入其手,神仙难救。
在无脉城,唯有红刀界卫可以升空飞行。
那色彩斑斓的巡天飞鱼,是他们独一无二的标志。
“接报,无常门发生大规模暴乱,界卫所奉命缉拿嫌犯。”为首的界卫伸出手指,冷冷地指向司殒与夏灵雪,“你二人,随我们走一趟。”
“界卫大人,请明察秋毫!我等乃是为了守护城门安全,实乃受害者啊……”
“界卫大人,请看城墙上的裂痕,我等……”
“我们搬砖的虽然都是糙人,但是司大人是顶顶的好人呐,请大人……”
……
眼见司殒与夏灵雪即将被带走,众人情绪激动,砖工们仰天哀求,六合卫首领、谷流山等人亦拱手求情,力证自己一方乃是无辜受害者。
场面一时之间陷入混乱,喧嚣声此起彼伏。
“肃静!镇!”
界卫队长一声轻喝,单手压下。
霎时,一把巨大的血色红刀悬于众人头顶,散发出沉重的压迫感,众人纷纷被压的抬不起头来。
一些修为较低的砖工更是直接被压倒在地,无法起身。
场面瞬间归于沉寂。
界卫队长甩手掷下一块红色令牌,深深插入地面,沉声道:
“界卫所乃公正之地,绝无偏袒之理。对于无常门暴乱一案,若有冤情,明日一早可携此令牌前往界卫所公审堂陈诉。带走!”
言罢,他转身骑着飞鱼缓缓离去,留下两名红刀界卫飞下,将司殒与夏灵雪带走。
夏灵雪全程沉默,深知此刻辩解无益,唯有待明日公审之后再做定夺。
然而,司殒在被拖走的过程中,竟仍滔滔不绝地吩咐着。
“砖友们,我交代几件事啊。
第一,今晚的伤员都送到医馆去,疗伤费用凭药方到金砖帮报销。特别是老田这样伤势重的,别吝啬钱财,全部安排半个月的带薪休假,好好休养。
第二,明天就是防月司检查的日子了,大家记得把今天破损的地方修补好,争取给防月司留下个好印象,现场的砖屑也记得清扫干净。
第三,你们明天来公审堂的时候,写个联名的血书,每个人都在上面盖上血手印,不用人血,用点烬妖血就行,言辞要恳切一些,找个文笔好的……”
两名负责抓人的红刀界卫一边拖着司殒上飞鱼,一边满头黑线。
起初听到前两点还觉得挺正常,可后面这话风怎么就越来越不对劲了呢?
当着我们俩的面搞这些小动作,当我们不存在吗?
两位界卫默默加快了脚步。
终于,司殒的声音随着飞鱼一同消失在了天际,而那把镇压众人的红色大刀也随之消散无踪。
谷流山等人听着司殒的吩咐,心中暗自赞叹他对接下来两天的安排确实周到,对明日的公审也增添了几分信心。
然而,这些安排当着红刀界卫的面说出来,真的合适吗……
这一夜,无脉城内暗流涌动。
在孙家府邸的深处,杜能跪倒在殷红月的面前,嚎啕大哭,声泪俱下。
“表妹啊,你可得为我们爷俩讨回公道!贤儿他……他下半身都没了,这后半辈子可怎么活啊!这简直就是要断了我们杜家的香火!
都是那个司殒,那小子简直该死,该被千刀万剐!还有夏家那个夏灵雪,那个疯女人,我要让她生不如死!”
殷红月望着面前哭得撕心裂肺的表哥,心中也是烦躁不已。
对方居然连孙先生都能斩杀,确实有些东西。
都怪这愚蠢的表哥,行事鲁莽,连对方的底细都未摸清就贸然出手,害得自己也跟着判断失误。
“好了,表哥!你闹够了!”殷红月喝止了杜能的哭闹,“红刀界卫那边我已经打点过了,明天公审时,我们只需将这两人的杀人罪名坐实即可。到时候……”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而在城主府那雄浑壮丽的大殿前,古正檐手举一块神秘的无字令牌,晚风拂过他那饱经风霜的脸庞,更添了几分沧桑之感。
他突然摆出一副哭丧脸,就要跪倒在地。
然而,一股柔和的力量却悄然托起了他,让他无法跪下。
古正檐一脸诧异,迅速横向挪动脚步,再次尝试跪下。
可就在他即将得逞之际,那股力量再次涌起,将他稳稳扶起。
古正檐见没有跪成功,再度尝试起来……
“有事说事!别特么整事儿!”大殿内传来一道既威严又不耐烦的声音。
古正檐一听这声音,精神为之一振,也不哭了,直接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哀嚎起来:
“余大叔啊!我那好徒弟冤枉啊!今夜无常门被砸,我那宝贝徒弟刚好就是负责人!那些贼人阴险狡诈,他们……”接着,古正檐便如竹筒倒豆子般将司殒今夜的遭遇添油加醋地诉说了一遍。
“我那徒弟可是万古难遇的奇才啊!是带领野阁一脉走向辉煌的关键人物!我们现在开了个设计院,里面都是新鲜玩意儿,比如水墨钢筋琼楼,创造出的神将三阶能当四阶用……”古正檐滔滔不绝地介绍着司殒的神奇之处。
“说重点!”大殿内的声音再次响起,显然已经失去了耐心。
“余大叔,你当年给我这令牌,说以后可凭此令牌来找您办一件事。现在我徒弟被红刀界卫抓了,你可不能不管啊!”古正檐哭丧着脸,高高举起手中的令牌。
大殿内沉默了片刻,随后传来一声淡淡的回应:
“知道了,回去吧。”
紧接着,一股柔和的力量飘来,将古正檐缓缓送出城主府。
古正檐在退出途中试图将令牌扔到大殿,结果那股力量又把令牌送回他手中。
几次反复下来,给古正檐也整蒙了。
余大叔这是啥意思?救还是不救啊?
站在城主府门外,古正檐的背影显得有些佝偻。
他凝视着星空,喃喃自语:“好徒弟,为师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让你有事的!”
城主府大殿内,余不臣坐在火盆前,手里拿着一串烤得滋滋作响的烤肉,摇头失笑:“这老小子,还是那么滑头……”
古正檐回到微光城后,立刻收起了那佝偻的苍老模样。
他站在镜子前,嘀咕道:“我刚刚在城主府门口说的那句话,余大叔应该听见了吧……”
————
司殒与夏灵雪脚踏飞鱼,穿梭于下方错落有致的琼楼之间,直奔界卫所而去。
琼楼之巅,神将们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误以为那是夜空中某颗滑落的星辰。
抵达界卫所后,二人被领入一间房内,屋内竟设有简单的草席床榻,条件远比他们预想中的好。
红刀界卫简短交代:“两位今夜便在此歇息,一切待明日公审后再议。”
言罢,转身锁门而去,未给司殒二人留下任何说话的机会。
司殒望着屋内的那张草席,又瞥了眼夏灵雪,心中不禁有些尴尬。
这红刀界卫没考虑到男女关在一起不好这件事情么……
长夜漫漫,难以入眠。
司殒索性找了个角落坐下,翻看起系统来。
他发现砖工们居然已经开始修复城墙了,因为他的眼前不断有【天工值+0.1】的提示出现。
“小师叔,你怎么能明白那么多深远的阁道理论呢?这些都是你顿悟的吗?”夏灵雪的声音突然在司殒耳边响起。
司殒抬头一看,只见夏灵雪已坐在自己身旁,长发如瀑,轻轻垂落在草席之上。
他心中不禁嘀咕:房间这么大,你非坐我边上干啥?!大晚上的你这样好吗?!
面对夏灵雪的问题,司殒一时语塞,只好随口敷衍,同时身子往后挪了挪:
“我之所以能看得更远,是因为我站在了神将的肩膀上。”
夏灵雪闻言,歪着头思索片刻,随即嫣然一笑,身子又向司殒靠近了些许。“嗯,我明白了,小师叔说得有道理!”
司殒见夏灵雪如此反应,差点没一头栽倒在草席上。
你明白啥了你明白?我自己都还没明白呢!
“那小师叔,那你能再给我解释一下‘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这句话吗?”夏灵雪看着司殒的眼睛,继续甜甜问道。
……
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