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人间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之后,天上再也不见了神佛,日子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孙悟空回到了花果山,跟其他猴子们逍遥快活,静待终老的那一天。
天蓬变成了普通的农夫,与紫蛛儿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男耕女织,倒也快活。
杨戬、哪吒、沙僧入了大唐朝廷为官,接了秦琼跟程咬金的班。
虽说比不上天庭那时威风,但他们总归受到了重用。
静涛君搞了一个道观,虽说自己身上的法力没了,但武艺跟道家学术都还在,慢慢的门下也有了不少门徒。
唐三葬则是找了一处桃花山安顿下来,等待着那个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的人。
这一日,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森绿的湿意顺着敞开的窗扉,缓缓游入屋内。
唐三葬来到了窗前,伸手到檐下,接了十余滴雨。嘀嗒的雨洇湿了他的手掌,掌心的纹路朦胧后又被放大,留下一片斑驳。
片刻后,他将手中的雨水慢慢甩去。
他不想这绵湿的雨扫进屋内太多,免得湿气侵体,让人的身体愈发沉重起来。
他的两手握住窗子的边沿,将它们轻轻关好。
回到了屋子,桌上已经摆好了笔墨纸砚,他提起了笔,将自己想起的一切,都写在宣纸上。
……
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不,确切的说,是好几世之前的事情。
那个时候,他还不叫唐三葬,叫做任平生。
而叶瑶也不叫叶瑶,她的名字,是自己给取的。
那个世界,是另外一个时空,他是宁国的将军,因为负伤选择告老还乡休养,碰巧遇到了在街边快要被饿死的她。
任平生随手给她丢了一锭银子,让她买些吃的,又看她饿得快要站不起身子,又去街头买了些烧饼,和着水给她喂了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穿着十分华贵的中年男人,带着十几个家丁走了过来,说这姑娘是他的女儿,希望能把人给接回去。
任平生将这些人全部打趴下,这才询问起这个女孩的来历。
原来,她有个好赌的爹,没了赌场,就找街坊邻居私下里赌,将房子输了之后,便盯上了女儿。
她被卖给了这位员外,但在即将洞房的那一夜,她打晕了员外,翻墙逃了出来,不敢回去,就只能在街头流浪,甚至与野狗争食。
“我这辈子糟透了,你不该救我的。”
姑娘苦笑,蜷缩的身子,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不敢看一眼外面的光亮。
是啊,她的世界满是风雪,她站在雪中,一边跺脚一边眺望,看到的却只有一种简单的色彩,那种色彩,叫做苍白。
任平生只是笑了笑,拿出一杆满是桃花的树枝,轻轻摘下一片,花瓣落在了地上,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和泥土融为一体。
“落花春为泥,转眼又一年。问君开花处,平地还是天?”
任平生笑了笑:“你的过去,就像是落入泥土中的桃花,可新生的桃花,到底是长在树枝上,还是生在泥土中呢?”
“……”
姑娘呆呆的看着任平生,混浊的眼中有了光彩。
“你有名字吗?”
“有,但过去的名字,我不想再用。”
“呵呵,你这丫头还怪有悟性的。”
任平生再次哑然失笑:“那,就叫你风吹雪吧。希望这场冬季后的春风,可以吹走你心中的风雪,给予你一片暖阳春日。”
“谢谢。”
风吹雪点了点头,看着任平生的目光中充满了希冀,就差把“带我走”三个字写在连上了。
“哎哎哎,银两给你了,吃的也给你了,抓你的人也被我打跑了,你别过分啊!”
任平生连忙后退了两步,面带警惕之色。
“这么热的天,你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风吹雪张牙舞爪的朝着任平生冲了上去,被任平生闪身躲过。
最终,风吹雪还是留在了任平生的身边。
原因无他,任平生也确实太无聊了,他的家中已经无人,多了这么一个叽叽喳喳的玩应,倒也不错。
跟了任平生,风吹雪才发现,他每日品茗、饮酒、游山玩水,闲散且无所事事。
虽然要做的活不多,但任平生性子怪,时不时要发病,偶尔一天喜欢折腾人。
眼前这杯茶,风吹雪来来回回,已经换了三次。
太冷,兑些热的。
太烫,放窗边晾凉。
凉了,再重新烫热。
直到某一次,风吹雪扛起了小包袱,准备离家出走的时候,任平生这才消停下来。
……
就这样,风吹雪被任平生折磨了三年。
这一年她也年满十八,变得亭亭玉立。
这些年,任平生也没少教她武功剑术,就看那少女月下挥剑,动作行云流水,脚边落花阵阵飞扬。
“任平生,你又出神!”
风吹雪笑了笑,忽然一剑朝着任平生刺出:“看剑!”
师父永远是师父,任平生轻而易举地以掌推力,化解了徒弟的迅猛招式。
风吹雪虽然是个女孩子,用剑却十分刚猛,如果躲闪不及,吃下那一剑可不是开玩笑的。
一招不成,风吹雪旋身又是一剑,这次依然被任平生闪身避开,两指钳住长剑的上端,看上去毫不费力,但后者却怎么都挣脱不开。
“啧啧啧,不带你下山去,你就天天前来刺杀为师。”
任平生禁不住感叹了一句。
虽然这小妮子知道不是自己的对手,但真就一招一式间,都是死手呗?
是的,两个人已经在一片处处都是桃花的山上住了三年。
这期间除了偶尔去附近的村镇上,买些生活必需品之外,平日里根本就不出山。
风吹雪倒是一心想去山下的河阳城玩玩儿,但任平生简直懒癌晚期,让他动弹一下,都跟要了他半条命似的。
她口头强迫不得,于是便想出了一个歪主意。
夜间刺杀。
简直哄堂大孝,孝死个人。
这下子任平生倒是睡不踏实了,这要是不小心睡死了,小妮子一剑下去怎么办?
还能咋办?
夹菜呗!
于是,任平生终究选择了妥协,带着这个混世小魔王,来到了山下的河阳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