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这里大抵因为前朝这些事儿闹心,左右是连着有好几日没进后宫。
只是后宫里众人的消息都灵通着呢,没两日东西六宫便都知道池贵妃的父亲和胞弟深受官家重用被派去平定北边动乱的事儿了。
朝廷素来重文轻武,池贵妃之父为武将,即便战功赫赫也只能屈居于正二品枢密副使,不过池家能人众多,其中玉麟小将军更是池贵妃胞弟……
一时之间,池贵妃更是风头无两。
听说,同住的伏贵人没少受训听规矩呢。
只是池贵妃身为一宫主位,训诫伏贵人谁也说不出一个错字,更何况池贵妃还掌有协理六宫之权。
相比之下,宫中其余老人就要低调得多了。
霍仪芸只叫人来传了一回话,大意就是让霍清荷这阵子不要轻举妄动,还送给两回补品来,不过霍清荷都没怎么动就是了。
进了四月底,官家忙着前朝之事没空顾及后宫,霍清荷便安心学了一阵琵琶。
王嬷嬷办事很快,没两日便找寻了一把琵琶来。
品相如何霍清荷自己其实分辨不出来,不过看着倒是和从前小娘用的有些相似。
她小时候时常听小娘弹箜篌和琵琶等,只是她并没有等到小娘教她这些,在霍府的时候她闲了倒是会按着小娘留下的琴谱弹一弹,但怕惊动了大娘子,到底不算太通,只是半吊子水平。
这回进宫霍清荷悄悄带了些琴谱以作念想,如今倒是能光明正大地学了。
每日霍清荷便在燕梁阁后头抱着琵琶琢磨,这样离得远些也免得叫正殿听见了动静。
说是能正大光明些,实际上也没正大光明到哪里去。
有周嫔这个主位在,等周嫔出了禁足还不知道要多少事儿呢。
不过在周嫔解禁足之前,还是有一件更加要紧的事儿,那就是太后在京郊为先帝礼佛毕,回京了。
太后周氏是在四月二十九这日回京的。
因着官家都亲自去迎接太后回宫了,后妃们自然也不能怠慢,除却薛皇后和官家一道到宫外亲自去解太后外,宫妃们由池贵妃领头一早便到了慈宁宫提前等候着迎接。
除却身子一直不好的马贵仪和遇喜月份不小的明贵嫔之外,宫妃们都到齐了,霍清荷也算是借着这个机会认了认人。
哦,还有在禁足中的周嫔也没来。
曹嫔是最先开口提起周嫔的:“太后娘娘她老人家一回来,没见着周嫔,怕是又要兴师问罪了。”
池贵妃晃了晃手里绣着春水锦鲤的团扇:“曹嫔,你又混说什么。”
曹嫔挨了训斥也不觉得有什么:“左右周嫔的禁足都是贵妃娘娘您处置的,嫔妾自然是不急的。”
池贵妃晃着团扇的动作一顿,丹凤眼微眯,眼中闪过不悦之色。
霍仪芸在此时淡淡出声:“好端端地提不在的人做什么?曹嫔这样关心周嫔,不如等一会儿太后娘娘到了你到太后跟前说去。”
高位娘娘们的言语争锋,贵人以下位分的都是无人敢插话的。
一个个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装鹌鹑。
今日的伏贵人也异常的安静,受了将近一个月的冷落,她也早不见那日去给薛皇后请安时的张扬轻狂了。
今日她甚至主动站到了同为贵人的谢娘子后头,于是便就站到了霍清荷前头。
从霍清荷的角度,在低头时能很轻易地瞧见伏贵人交叠的手背上的红痕,似乎是被烫伤的痕迹。
她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跟着窜进了脑海里。
前头的那些声音霍清荷也有些听不见了,她也不知道太后是什么时候到的。
万幸她另一边儿的孟美人拉了她一把,霍清荷才回神跟着众人一道行礼,不然可就真要成万众瞩目了。
太后被官家和薛皇后一左一右扶着落座最上首,霍清荷她们站得其实就有些远了,她站起身时先对着孟美人感激一笑。
孟美人也回了一笑,两人很快站好竖着耳朵听前头太后娘娘说话。
“这回新秀进宫,又多了亮色啊。只是哀家如今老眼昏花了,倒是不大看得清了。周嫔呢?叫她到跟前来说话,哀家离宫多日,倒是想听周嫔说说话解趣儿。”
太后的年纪也不轻了,只是看着精神不错,两鬓微微见些雪色,笑时就像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妇人。
裴元徽没出声,一抬眼就和底下池贵妃对视上。
【果然,太后一回来就问周嫔。我就不信了,太后能一点儿不知道宫里这阵子发生了什么?皇后也是,跟没听见似得,等着谁呢?】
【官家看我干嘛?禁足的事儿都过去了,太后还要翻旧账不成?烦都烦死了。】
池贵妃施施然地站出,满脸的柔笑和心中的腹诽全然不同:“回太后娘娘的话,前阵子周嫔失了规矩,罚了半个月的禁足,如今还没解禁足呢。”
周太后听了这话,审视的目光便落在了池贵妃身上,她“哦”了一声:“好端端的,周嫔这孩子又做了什么?实在是不成体统了,哀家也要重罚她。”
薛皇后终于不再装哑巴,笑着搭腔:“只是周嫔性子急,前些日子擅自罚了霍美人的宫婢,这两日禁足也快解了,哪里好劳动您费心这些。”
周太后又“哦”了声:“霍美人?哀家记得宫中只有一个宜贵嫔……”
池贵妃见状便退了回去,一切交给薛皇后,就等着看戏。
霍清荷在薛皇后提起她时便眼皮一跳,得,今日还有她的事儿呢。
她没动,等着上头几位的后文。
周太后听了薛皇后所说,果然皱眉:“好端端地又是为了什么缘故?”
这倒是有些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了。
薛皇后扯了扯嘴角,抛了个眼神给官家。
裴元徽神叨叨地端坐在旁,此时眼皮甚至半阖,压根没有掺和的意思。
薛皇后悄悄深吸一口气。
真糟心啊,一堆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