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幽宫,清风徐来,吹起竹林簌簌作响,角门分隔两景,才子佳人各自立于一侧,怎么看都是一幅郎才女貌的有情人画卷。
只可惜四目相对没有想象中的情意绵绵,唯有无语凝噎。
谢玉昭扶着额,对狗剧本瞎组cp的行为很无语:“...你知道你的身份了吧?”
少寂应了声:“你的情郎。”
好一句情郎。
谢玉昭选择性地无视了这句颇具冲击力的直白话题,强迫自己开始谈正事:“也不知道这秘境到底想干什么,但既然我们两个同时现在这场景里,就说明阿宓和伏流火现在也应该被安排了某些角色,先把他们两个找到再说。”
少寂没有异议,颔首同意:“可。”
谢玉昭已经习惯了他惜字如金的画风,继续道:“我一会还得回去套套那个小宫女的话,你呢?你在什么地方?我如果想找你的话应该去哪?”
“朱雀门。”
“......”谢玉昭有些无奈:“朱雀门是哪?”
少寂思索片刻:“不知道。”
被他理直气壮的回答震惊到,谢玉昭不理解:“不知道?你连自己从哪过来的都不记得吗?你怎么来的?”
“是个侍卫领我过来的,到了之后他就走了,说先回朱雀门等我。”少寂一板一眼地回答:“我在他身上尝试用神识跟踪,但是失败了,这个世界无法使用灵力。”
等他说完谢玉昭才后知后觉发现体内灵气处于一种凝滞状态,无法催发,现在的他们是个不折不扣的凡人,充其量身体能够比常人强壮些。
她是个半吊子修士,对于灵气的敏感程度自然是不如少寂这个本地人,以至于她一直都没发现。
“行吧。”
话音落下,两个人又陷入沉默当中。
谢玉昭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那,我先回去了?npc...我侍女说你每天都会到这个地方寻我,咱们各自先回去探消息,找找破境的方法,然后明天再见?”
感受到她迫切想要离开这里的心情,少寂眸光微暗。他欲言又止,但最终只化作一个沉闷的“好”。
不知何时,他突然发现自己想要更多地去了解她,但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没有注意到他神色的变化,谢玉昭满脑子都是如何才能破境而去,打了个招呼就转身离去了。
这次和寂山那个秘境可完全不同,此处应该是受了什么法则的限制,进入这个秘境的修士无法使用灵力,就意味着她无法再像上次那般使用蛮力将结界撕开。
但问题是,这里难道这是文姜曾经历过的事情吗?
还有一个让她感到奇怪的地方是他们各自的称呼。
少寂来到这里摇身一变变成了“寂王殿下”,被取用的是自己原本的的名字,那为何她则是变成了“姜妃娘娘”呢?这个“姜”字与她根本没什么联系,她下意识地想到了文姜,可是此处显然是个纯粹的凡俗皇宫,难不成文姜是凡人出身?在修仙入道拜入昆仑山之前还当过皇帝的妃子吗?
若此处真是依托了文姜的记忆,取其执念化成,那他们只需要走一条与当初截然不同的路打破执念便可。
可若说这里不过是境灵虚幻出来的一个架空世界倒也能说的通。
那么,究竟怎样才能打破幻境,拿到境灵呢?
少年沉默看着她毫不留恋转身离去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抓了抓衣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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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寝殿,绿珠笑吟吟地迎上来,她将谢玉昭引到内室,奉上茶点。
她摒退周围婢女,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娘,拿回您需要的那件东西了吗?”
谢玉昭端着茶盏的手一顿,面无表情地抬头看向她。
...这么重要的提示你刚才在我走之前为什么不说?
她真的会生气。
这岂不是白跑一趟?!
但她想到方才少寂的反应也不像是知道应该给她什么东西的样子,想来领他前来的npc也没给他任务提示,总归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被耍,她的愤怒就得到了些许缓解。
看到谢玉昭的表情不太好,绿珠立马明白她应该是没拿到,柔声安慰她:“无妨,今日没拿到您也不必忧心。寂王殿下为了宓妃也一定会心甘情愿将其奉与您的。”
敏锐捕捉到熟悉的字眼,谢玉昭再次被痛击。
她被这惊骇世俗的伦理关系绕的头疼,嗓音变了调:“寂王,为了,宓妃?”
“可不是。”绿珠表情幽怨:“宓妃入宫前便与您争夺寂王殿下,不知使得什么手段,把殿下迷得团团转,入宫后也没死心。可那有什么用?如今不还是拜倒在娘娘您的石榴裙下?”
谢玉昭:......
真的是石榴裙吗?你之前还说我要威胁他杀了他的谁他才屈服于我的。
等等...她威胁寂王的筹码不会就是寂王真正的心上人,那个宓妃的命吧?
不不,重点是,为什么皇帝的宫妃都爱上了他兄弟啊?
这合理吗?还有这皇帝到底多好骗啊,两个妃子踩在他脑袋上种草,他都没发现吗?!
谢玉昭简直无力吐槽。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容纳了嫂子脚白、强取豪夺、皇兄的老婆都爱我的万人爱大男主剧本。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个所谓的宓妃就是可怜的阿宓。
现在三个人的身份都明了了,她心中涌出一个荒唐的想法。
伏流火不会...就是那个可怜无助的绿色使者皇帝吧...
还没等她捋明白这个复杂狗血的情感纠缠,便听守在门外的小宫女扬声喊道:“姜妃娘娘,闭月宫的刘公公来了。”
这刘公公又是哪位?
这闭月宫又是什么鬼?
谢玉昭下意识看向绿珠,后者眼神流露出一瞬的厌恶,道:“宓妃这个时候派人来做什么?娘娘您还是不要见了,她八成是听说您与寂王殿下见面,存心来给您找不痛快呢。”
绿珠正要前去回绝了那位刘公公,却听谢玉昭开口道:“等会,让他进来。”
这出乎她意料的回答让她一顿,绿珠不解道:“宓妃向来对您不敬,这次更是直接派个小太监来,分明没把您放在眼里,您何必要见他?”
谢玉昭故作镇定道:“无妨,我会会他。”
虽然心中对宓妃的身份已经有了猜测,但这位刘公公的身份还不明朗,但想必能在此时来到她面前的应该都是些重要的npc,她唯恐避而不见而错失得到关键线索的良机。
绿珠不敢违逆她的决定,只好扬声道:“准。”
谢玉昭深吸一口气,按照自己对“姜妃”这个角色的理解,斜斜倚在贵妃榻上,十分努力地凹造型。她持起茶盏,回忆起上辈子看小说时了解到的毒妃人设,慵懒闲适的啜着茶,尽量使自己的一言一行更加贴合人物。
两列八位宫女鱼贯而入,各自站在四处隔扇前,落下的珠链被挑起挂上,一片珠玉碰撞声下,在守门宫女的带领之下,身着灰青宦官服的身影缓缓走进来。
谢玉昭本想按照人设先对他开口嘲讽几句,可视线触及到那张脸,没等含着的茶咽下去,竟一口气喷了出来。
一旁的绿珠吓了一跳,急忙取来帕子为她擦拭。
谢玉昭不断咳嗽着,她惊愕地连声音都尖锐起来:“刘刘刘刘公公?”
这哪里是刘公公啊?
这张黑如锅底的俊脸,不是伏流火的脸吗?
她震撼不已。
原来不是“刘”公公,是“流”公公啊。
短暂的悚然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很不厚道的狂笑。
她强忍着没笑出声,憋的很辛苦。谢玉昭挥挥手,示意绿珠和宫人全部退下,待最后两名宫女退出阖上木门后,才毫不留情地笑出声来。
伏流火听她毫不遮掩的嘲笑,脸色更黑了些:“...真的那么好笑吗?”
谢玉昭昧着良心:“不啊...其实哈哈哈哈哈哈哈,其实根本不好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救命啊!!”
“......”伏流火悲愤地一甩袖子:“你够了!我真是看错你了!阿宓笑话我也就算了!怎么你也笑话我!”
他的脸孔逐渐扭曲:“尼玛的狗秘境,少寂都能是个王爷,为毛老子就只能当个太监!这也太不公平了!黑幕,这绝对是黑幕!”
谢玉昭笑够了,缓缓擦了擦眼泪。
太可怜了...亏她之前还以为伏流火是那个可怜的皇帝,没想到他更惨,竟然是个连绿色大使都不如的太监。
她忍住笑意,清了清嗓,问道:“你见过少寂和阿宓了?”
“何止见到了。”伏流火郁着脸,一屁股坐到软榻上,无比幽怨:“我还见到他俩世风日下疯狂偷情的戏码,鄙人不才,正是给他俩把风的那位。”
“...疯狂偷情?”谢玉昭有些惊讶:“什么时候?”
刚才跟少寂“疯狂偷情”的难道不是她吗?
“就在刚刚,我来之前。”伏流火耸耸肩膀:“这个剧情我差不多弄明白了。少寂和阿宓是真爱,你是棒打鸳鸯的恶人,你爱少寂而不得,就拿着阿宓的命威胁他,他百般屈辱的同意了。虽然如此,他心中一直放不下他的白月光,背着你和老相好私会。说到这,你猜猜我的戏份是什么?”
没等她回答,伏流火冷笑一声:“没错,我不仅是他俩爱情的看门狗,还有另一层隐藏身份,我还是你派去阿宓那里监视着她的卧底,但你不知道的是,其实我一开始就是阿宓派来的人只不过后来夺取来你信任然后被你派到阿宓那里。”
谢玉昭:“......”
她的cpu都烧了才捋明白前后关系。
怎么还有碟中谍中碟中谍戏份啊?
这寂王也是个渣,见完她紧接着就去见宓妃,行程一场接一场,当之无愧的时间管理大师。
她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这是什么狗脑袋能想出的剧情啊?我感觉我的灵魂都受到了侮辱。”
自以为躲避皇帝视线,无情玩弄男人的姜妃娘娘竟然被狗男女一同欺骗,还反倒被一个太监戏弄。
实锤了,宓妃和寂王才是官配吧,她则是那个恶毒女配。
还是脑子不怎么聪明的恶毒女配。
伏流火面无表情地回答:“你只是灵魂受到侮辱,而我是灵魂和身体都受到了双重侮辱。”
“啊?”谢玉昭大惊,她迟疑半晌,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不会到了这里之后发现你的那个...没了吧?”
“啊啊啊啊我有!我勒个玉皇大帝你到底在想什么啊!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我被侮辱了!侮!辱!”伏流火抓狂又崩溃:“这只是比喻行吗?比!喻!”
谢玉昭讪讪一笑,她缩了缩脖子,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那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阿宓怎么没来?”
伏流火冷笑一声,给出了一个她意料之外的回答:“她说这里的床太舒服了,躺下就不想动,剥削我这个免费劳动力替她跑腿。”
可以,这很阿宓。
“那你就一个人过来啦?”谢玉昭有些怀疑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这么善良了?”
“姜妃娘娘。”伏流火皮笑肉不笑,阴阳怪气道:“您和宓妃娘娘都是娘娘,奴才哪敢违背您们的心思呢?不然一个不顺心再把奴才痛打二十大板,您说是不是?”
谢玉昭:......
差点忘记这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封建社会了。
在三个“统治阶级”面前,伏流火这个唯一的“被统治阶级”根本没有任何话语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