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盼到了年三十了。刘臣抱着妹妹大凤,领着小大在外面玩。小大发现了火箭炮,就抢着要点火,刘臣不给,小大又哭又闹,他坚决不给。他又害怕父母听见小大的哭闹,那会给自己惹来大麻烦。于是他带着弟弟妹妹远离自家门口,走着走着,碰见了六郎和七郎。
刘臣向六郎讨火种。正在放小鞭炮的六郎和七郎手里各拿着一柱点燃的供香。六郎问他,
“叛徒,要火干什么?是不是要放鞭炮?快把鞭炮掏出来我替你放。”刘臣说,
“我没有鞭炮。”小大抢着说,
“我哥有,他有一个大火箭炮。”六郎一听来劲了,
“快掏出来,省得六爷动手。”
刘臣少有的发火了,骂了小大一句,
“你这个叛徒!”
但刘臣磨磨蹭蹭就是不肯把火箭炮掏出来,只是在心里恶毒地诅咒六郎,
你哥大郎已成了独眼龙,你六郎也变成了左撇子,你他妈的怎么还这么霸道!今天你要是敢夺走我的火箭炮,操你妈,你非让火箭炮嘣死不可!
眼看着六郎就要动手硬夺,一直没啥吭声的七郎忙说,
“六哥,咱别欺负叛徒了,走,六哥,咱们到别处放去。”她一边说一边把自己手里的供香递给了刘臣,
“叛徒,拿去放吧,别把你的弟弟妹妹嘣着。”刘臣接过七郎的供香,心里说,六郎的妹妹真好,没准儿,她就是老豁牙子讲过的七仙女下凡呢!这时,贾援朝应约找上来了说,
“刘臣,我爸每年都给我买一些鞭炮,可我并不喜欢放,你要是愿意放,往后再过年你就到我家来,替我放了吧。”刘臣见对方这样说,很不情愿地掏出火箭炮说,
“班长,你来点火吧。”
“还是你自己点吧,我知道,你好几年都没有放过鞭炮了。”刘臣也不再客气了,他把大凤换到身后背起来,大凤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他用一只手托住大凤的屁股,正要点火时,小大过来要抢火箭炮。刘臣怕出事,央求贾援朝把弟弟带远一点。小大不肯走,贾援朝抱起他说,
“咱们离远点,省得嘣着了。”他抱起小大,走出有一幢平房那么远才放下,然后两人并排站着,远远地观望刘臣。
刘臣蹲下身子说大凤把耳朵捂上。大凤双手捂住耳朵,张明礼一只手托着妹妹很吃力,但他坚持着,用七郎给他的供香艰难地点燃了火箭炮。“嘭”的一声,火箭炮窜了出去。但却没朝天上窜,而是拖着一股浓烟,贴着地皮横着窜。没等刘臣明白怎么回事,火箭炮的第二声在贾援朝和小大身后不远处炸响了。 这时,小大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开嗓子嚎啕大哭,
“我的鸡巴炸没啦,我的鸡巴炸没啦。我没有鸡巴不能撒尿啦,哥,你赔我鸡巴,赔我鸡巴,哥,我没有鸡巴啦,我不能撒尿啦,哥,我要用你的鸡巴撒尿,我用你的鸡巴撒尿、、、、、、”
刘臣顿时明白过来,火箭炮是从小大两腿之间窜过去的,小大穿的是活裆裤,很可能真就把他的鸡巴炸没了。他赶忙跑过去,分开小大两腿一看,什么也看不清,只见小大的胯下之处,烟熏火燎,黑乎乎一片。贾援朝也明白过来,他倒是很冷静,还安慰着刘臣,
“没事的,火箭炮是在我们身后炸响的,你弟弟不会伤着的。”此刻小大边哭边用双手捂着裤裆处说,
“还不厉害,鸡巴都嘣没啦!我拿什么撒尿?”大凤接过话头说,
“二哥,没鸡巴也能撒尿。我就没鸡巴,还不是能撒尿。”小大也火了,
“你懂个屁!你又不用鸡巴撒尿,我回家告诉我爹去,我哥把我的鸡巴炸没了。”小大说着爬起身来就跑。刘臣急忙追赶,可是身上背着大凤,怎么也追不上小大。他回头喊贾援朝,
“班长,你帮我把他逮住啊。”出乎意料的是,贾援朝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刘臣心想,这下可完了。他想丢下妹妹逃走,又牵挂着小大的鸡巴,于是背着大凤偷偷摸摸的停在家门口,屏住气偷听里面的动静。
门里传出妈妈的哭嚎:
“这个挨千刀的野种啊,他想让我们张家断种啊、、、、、、”这时爸爸吼道:
“别嚎了!小大一点事也没有,不红不肿的,就是让烟给熏了一下,这不,一洗干净,一个零件也不少。”小大哭着问:
“爹,我的鸡巴还在?”
“在,不信你自己看看。”
“嗯,是还在,我说怎么一点也不疼呢。我去找我哥吧,他可能不敢回家啦。”
“小大,听娘的话,别出去,该吃年夜饭了。”
谢天谢地,鸡巴还在!刘臣听到小大没事,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背着大凤推门进家。妈妈一把接过大凤,
“丧门星,去死吧!”爸爸一句话也不说,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根绳子,非常熟练地把刘臣的双手捆住,然后把他吊到门框上。一家人开始吃年夜饭,只有刘臣饿着肚子被吊在门框上。
没多久刘臣他就感觉手腕子疼,疼得钻心,接着全身开始疼,但他一点也不为自己亲手点燃火箭炮后悔,只是对贾援朝不肯帮自己逮住小大有点耿耿于怀。难怪人家都叫你小老右,没准你真就是个小老右,学校要是打右派,你贾援朝没个跑!
剧烈的疼痛一阵阵袭来,让他暂时忘却了贾援朝。他想,如果绳子不是拴在手腕上,如果是拴在脖子上,那该多好啊,绳子要是拴在脖子上,那自己就不会觉得痛了。这时,小大打着饱嗝说:
“让我哥下来吃饭吧。”没人理他。大凤过了一会儿说:
“我二哥的鸡巴没事,爸,让我大哥下来吃饭吧。”
“叭!”大凤的头上挨了一筷子,
“死丫头片子,少多嘴!”妈妈边骂边给小大添饭。
刘臣已经痛得闻不出饭香了,他心里只想着,吊在脖子上多好,吊在脖子上多好、、、、、、 吊在、、、、、、
疼痛骤然消失,刘臣的脑袋一歪,昏厥过去。
上吊这个念头在刘臣的脑海里一直挥之不去,但一直没有真的上过一回吊,他总觉得自己始终没有充分的理由去上吊。想来想去,自己从没有闯下必须上吊的大祸,就算那次火箭炮事件,不过是虚惊一场罢了,小大的鸡巴仍然能撒尿,还是经常尿炕。再说那次也真的吊过了,只不过没吊在脖子上而已。还有,被吊在门框上饿肚子,也不见得就是坏事。
后来刘臣听同学说,过年那天,有好几个人因吃得太饱而撑死了。撑死的人还都是平房区的,六郎的二哥栾设华就是大年三十那天撑死的。想想老栾家真不幸,六郎的小妹妹二丫,是腊月二十三过小年那天饿死的,二丫到死也没有个大名,因为她还没到上学的年龄。如果那天自己没被吊起来,如果那天被准许吃饱,那自己肯定也会撑死。这样看来,还得感谢那个横着穿过小大裤裆的火箭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