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溪堂内也是一阵人仰马翻。
丫鬟婆子进进出出,拿着艾草四处熏烧。
清仪用锦帕捂住口鼻踏进正堂,就见江老夫人斜靠在正位上,正焦急地同一旁的叶文惠说着什么。
见她进来,叶文惠面色微有些不自然,站起身来对着清仪行了一礼。
“仪儿,你来得正好!这府里竟出了疫病,你可得替祖母好好劝劝清承,他可不能再出事了。”江老夫人满面愁容道。
清仪点头,正色道:“我来正是为了疫病一事,穗仙身在内院,怎会独她染了病?当务之急是要找出染病的源头,不然整个江府都有染病的风险。”
江老夫人未曾想到这一处,此时惊坐起身子:“是了是了,快多些人去查查这几日穗仙的饮食起居,都接触了些什么人。”
一旁的叶文惠却突然开口:“咱们已经将院子封了,府内也没有再发病的人,是不是二少夫人自己院子的人出去采买引的病?”
清仪眼中带着几分探究:“这些日子因疫病风声鹤唳,府里的一应采买都是外院去做,内院的丫鬟都是禁出府的,哪会是穗仙院子里的人引的病?”
叶文惠被这话一噎,还不想住嘴:“二少夫人平日掌管着内外中馈,保不齐会见一见外院的管事,这疫病当头,这样的时候,她也太不小心了些。”
一字一句都是在责怪许穗仙管理不力,自己还染了病。
“人都还病着呢!惠夫人莫要无凭无据就往穗仙头上扣罪名。”清仪冷冷扫她一眼,言语上毫不客气。
江老夫人现如今不敢在清仪面前拿乔,只能斜眼瞪了叶文惠一眼。
缓声道:“家里乱得紧,你们二人齐心赶紧稳下局面才是正经。”
清仪微福了福身,转身离去。
等她再回到许穗仙的院子,就见云遥已经到了。
“郡主姐姐,这些人不让我入内,病人情况可还好?”云遥背着药箱,面带焦急道。
清仪斜眼扫了扫护院:“老夫人知晓此事,还不快让开,若是耽误了二少夫人的病情,你们有几条命够偿的?”
两个护院面面相觑,正要放行。
清仪就听身后一道跟来的叶文惠高声开口:“大小姐这是在做什么?咱们府里的府医个个医术精湛,您带着这来路不明的小女医随意进府,这不是添乱吗?”
若一开始清仪只是有些怀疑她,如今是已然断定穗仙染病同她脱不了干系。
清仪看两个护院又拦住了院门,冷冷道:“你们是分不清这江府谁才是正经的主子了?”
叶文惠听见这话,双手握紧,气得声音都有些发颤:“大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清仪没有理睬她,只定定看着两个护院。
护院也只是江家家仆而已,思量再三,就让开了路,其中一人道:“为免主子们染病,就让这医女独自入内诊治吧。”
清仪淡淡瞧了那护院一眼,对玉枝道:“你跟云大夫一起进去替她搭把手。”
云遥正想入内,又回过身来,从药箱里拿出一瓶丹药。
“这是我这些天制出的解毒防疫丸,郡主姐姐可先分发给府里的人,具体的药方我稍后再誊写一份,府里制一些有防治效用。”云遥说着就先给了玉枝一颗,又取了面巾给玉枝,两人这才准备往院子里去。
叶文惠本以为云遥不过是个不顶用的小医女,听她这么说,知道云遥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几步上前来想拦住云遥:“这位女医既然这么有本事,合该先去见见老夫人,老夫人身子弱,这疫病当前,要以她老人家为重才是。”
这时院内的小丫鬟见院门打开,疾步跑过来,看清门外是大小姐,哭天抢地道:“大小姐救命!我们少夫人吐了好多血,眼见着人快不行了。”
清仪再也忍不住,一巴掌甩在叶文惠脸上,厉声道:“来人!将这个不安好心的给我拿下!”
叶文惠被这一巴掌打得发髻微斜,抬眼满是愤恨和不可置信。
云遥也趁着这个空档,带着玉枝进了院门,由小丫鬟带着往正屋而去。
“我是你二伯的房里人,你竟敢打我?”叶文惠被几个婆子制住手脚,颇有些狼狈地跪坐在院门口。
清仪轻蔑一笑,眼神冰冷:“怎么?被人叫了几天惠夫人,就以为自己是正经主子了?平妻也不过是江府妾室,一个妾室我这个嫡长女还打不得你?”
“我是叶家嫡女!我父亲与你父亲同朝为官!”叶文惠不甘心地吐出这句话,屈辱地泪水打湿了她的脸颊。
“你还以为自己是官家贵女不成?你今日最好祈祷穗仙不要出事,若她有碍,你的命也别想留住!打杀一个谋害少夫人的妾室,你叶家告到御前,我也不怕!”清仪许久没这般生过气,指着叶文惠怒不可遏。
叶文惠瑟缩了一下脖子,她知道清仪是真的对她动了杀心。
颤声狡辩道:“大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谋害少夫人?你有什么证据如此诬陷于我?”
她不由想着,若自己嫁的是江闻远,做了清仪正经的嫡母,她可还敢如此对自己?
清仪不想再同她多做纠缠,吩咐那几个婆子:“现在府里乱,惠夫人这样子恐怕也是得了疫病,将她送回自己的院子,好生看管起来。”
“我没病!你!你胡说什么?江清仪你怎么敢?二老爷知道了定不会放过你!”叶文惠一听要将自己软禁,奋力挣扎起来。
江清承实在看不惯这个胡搅蛮缠的女人:“还愣着做什么?没听到大姐姐的吩咐吗?父亲那里我自然会去跟他说。”
总算送走叶文惠,清仪侧头吩咐雪枝:“去查一查这些日子惠夫人身边的人有没有私自出府的,她近些日子跟谁走得比较近?”
雪枝心领神会,点头应下。
“大姐姐是怀疑……穗仙的病有蹊跷,刚刚那丫鬟说穗仙……”江清承面色凝重,眼眶里的泪就要倾泻而出。
清仪低声安抚道:“刚刚进去的那位女医医术了得,且她这些日子一直在城外救治灾民,在疫病这一块儿没人比她更擅长了,你放宽心,穗仙定会没事的。”
嘴上虽这般安慰着江清承,可清仪心里也还是没底,不住地张望着院内,满眼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