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德和罗汉雄重新走入屋内。
陈大德翘起二郎腿,用手指敲打着桌面。
“野狼嚎,现在给你个活命的机会。”
“是,长官,”野狼嚎说道:“我懂,现在我是您手心里的鱼肉,捏圆了捏扁了,全凭您的心意。小人不是傻瓜,您需要什么,我说什么,做什么,这个请您把心放到肚子里。”
“嗬,野狼嚎,你挺识时务嘛。
“小人正是因为识时务,所以才活到了现在。”
继续审讯。
这回,陈大德根本就不问什么“一号”和“二号”之类的事。他逼问野狼嚎的问题就是一个:孙玉香和《连字经》在哪里。
野狼嚎倒是痛快,没用陈大德动刑,一五一十地交待:这些日子以来,孙玉香的日子很不好过,在望山关的时候,中了盖天霸的埋伏,损兵折将,一场战斗下来,打死的,逃散的,七零八落,最后只剩下十几个残兵败将,逃回窟窿山。
几乎一蹶不振。
这回,派野狼嚎和铁拐仙接头,是为了“连字解”。
那铁拐仙有个朋友,也是赌棍,叫做郭老千,郭老千有个叔父,是个老光棍,无儿无女,在临死前,将一本怪书留给了郭老千,那郭老千在赌场上输了,欠了铁拐仙的债,便将那本怪书抵押给铁拐仙,这本书叫《连字解》,能解开江湖上传言的《连字经》。
孙玉香在赌场里有眼线,获悉了这个消息,立刻联络铁拐仙,说是要跟他结为“秦晋之好”,换取这本《连字解》。铁拐仙本是个老光棍,听说孙玉香肯于下嫁,自然欢欢喜喜,于是双方约定,来飞龙客栈里约会。
……
陈大德问野狼嚎,“铁拐仙把《连字解》拿来了吗?”
“这小子是个骗子,他根本就没有,刚才跟我说什么书在他家里,只要跟程夫人成了亲,书自然就是她的,这种人,想跟我玩儿票,说实话,你们要是晚来一会,我就把他给宰了。”
陈大德又问:“孙玉香现在在哪里?”
“在申家集,不过……”
“不过什么?”
“孙夫人派我来向铁拐仙取货,如果看我不回去,她一定会离开那里。”
这倒是实话。土匪的警惕性是最高的,发觉风吹草动,必定远走高飞,绝不会傻乎乎地守在原地等着被围剿。
陈大德对野狼嚎的交待,挺满意。
他拍拍野狼嚎的肩膀,“好,你很知趣,下一步,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好好听话,就饶了你的性命。”
“谢长官。”
接下来,陈大德命令把野狼嚎押下去,然后把铁拐仙带上来。
罗汉雄伸了个懒腰。
“二哥,我有点累了,让大哥陪着你继续审问犯人,怎么样?”
陈大德笑道:“兄弟,你再辛苦一下,这件事,就咱们两个人知道就了,不要告诉大哥。”
“说实话,我对那个什么《连字经》之类的事,丝毫不感兴趣,口口相传的事,哪会有真的?纯粹是捕风捉影。也真奇了怪了,你竟然相信这一套。”
“我也说实话,正因为你不感兴趣,我才让你陪着我干,大哥么……嘿嘿,他一定会感兴趣,所以咱们俩得瞒着他。”
“唉唉,好吧,不过我可告诉你,像野狼嚎、铁拐仙这类人,说出话来可不一定有准头。”
“你放心,我心里有分寸。”
铁拐仙被带来了。
他的拐杖被没收了,走路颠着脚,姿势有些怪异。进屋向着陈大德和罗汉雄鞠躬,笑嘻嘻地说:“误会,误会了,长官,我是良民呀。”
陈大德用鼻子哼了一声,“铁拐仙,别跟老子废话,你那本《连字解》,拿出来吧。”
“长官,什么《连字解》?小人不明白。”
陈大德二话不说,上前一把抓住铁拐仙的胸脯,“嗤啦”一下,把他那件崭新的古铜色长袍,给撕了个大口子。露出里面的月白衬衣。
“嗤啦,”把衬衣又给撕开,布扣绊带都扯豁了。
露出里面的皮肉。
铁拐仙吓得往后躲,嘴里求饶,“长官……您这个调调,小人可吃不消。”
陈大德手腕一翻,从腰里抽出匕首,朝铁拐仙的胸口处比划。铁拐仙大叫,“长官饶命,我说,我说……”
“你奶奶的,”陈大德恶狠狠地骂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东西,说,《连字解》,在哪里?”
“在郭老千的手里,千真万确,就在他手里,我亲眼看见的。”
“那本书,到底什么模样?”
“唔……烫金封面,桑皮厚纸,用金钱装裱,盖着大红的官印……”
陈大德把目光瞅向罗汉雄。
罗汉雄笑笑,摇头。
这铁拐仙明摆着就是胡说八道嘛。
如果有《连字解》这本书,也绝不会是铁拐仙描述的这般模样。
这小子是不是说谎成瘾了?
陈大德一点都没犹豫,他把手里的匕首,抵在铁拐仙的胸脯上,向里扎。
匕首尖端锋利,一下就刺破了皮肉,前胸肉薄,匕首的尖马上就触着了肋骨。
血,顺着匕首的刀尖往外涌。
铁拐仙“妈呀”一声,浑身筛糠,向后直躲,可是房间狭小,后面就是墙,他只好身子贴着墙壁,嘴里哇哇大叫:
“长官饶命……你真扎呀……”
只要匕首的尖刃顺着肋骨缝隙扎进去,立刻就没命了。
罗汉雄在旁边说道:“铁拐仙,你有毛病吧,你以为他不会真扎?讲几句实话,就这么困难?你是不是形成习惯了,不说假话就浑身难受?”
铁拐仙面如土色,“我……小人讲实话,那本书,我其实没见过,郭老千嘴里瞎冒的,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饶命呀,这真是实话。您……别往里扎呀,再扎就扎着心窝子啦……”
陈大德把匕首一收。
用匕首的侧面,在他胸脯上抹了两把,沾了一些血液,然后往铁拐仙的嘴上抹。
铁拐仙的脸颊,被抹得一片血糊。
陈大德冷冷地说:“滋味儿还行吗?你自己的血。”
“唔……唔……”
罗汉雄看得有些恶心,把脸扭过去。
他实在是懒得参加这样的审讯。
陈大德的模样,就是一头凶残的狼。那铁拐仙,也真不值得可怜,一个屁俩谎儿,习惯成自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