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二号”年轻人,说话颇为诙谐,一看就是个无忧无虑的乐天派。
“这画师,简直是糟蹋笔墨了,画得一点都不像我,你看看,这眼睛,这表情,贼溜溜的跟个小偷似的,我有这么不着调么?败笔,真是败笔。”
小芳反驳道:“不对不对,画得太棒了,尤其是这双眼睛,简直传神了,滴溜溜乱转,跟你一点都不差。”
“喂喂,你这个小姑娘,我哪里惹着你了,这么瞅我不顺眼。”
“这跟顺眼不顺眼,扯不上边儿吧,你别这么不自信,就你这双眼睛,挺不错的,到了晚上肯定比白天瞧得清楚。”
“你这小丫头,嘴茬子怎么跟啄木鸟似的。”
两个人似乎自来熟,没说上几句话,便开起玩笑来。
罗汉雄和“一号”,坐在一旁,悄悄商议。
“汉雄,如果官道不好过,咱们翻山越岭也行。”、
“不,一号先生,官府这回算计得很周密,他们有个爪牙叫段屠龙,正在发动江湖人士,四处堵截,翻山越岭,也不一定能走得通。我的计划是这样,派一组人马,翻山越岭,走小路,吸引官府的注意力,咱们呢,反其道而行之,就大模大样地沿着官道前进。”
“可是,怎么通过卡口?”
“放心吧,我自有主意。”
“什么时候上路?”
“事不宜迟,马上。”
……
罗汉雄正要行动,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叫喊:“任大先生有人找——”
坏了。
罗汉雄心里一沉。
这是店小二的叫声。彼时开客栈的店家,和客人们都有着约定俗成的暗号,因为好多走江湖的豪客,都是有案在身的盗匪,住在客栈里,时刻要防守官府衙门的人缉查,所以,当有官家的人到来,店小二便喊一声暗语,提示客人注意。
任大先生,意思是保安团。
老走江湖的客人,都懂。
紧接着,门外进来一个洪顺堂放哨的弟兄,向罗汉雄报告,“掌柜的,保安团来了个几个丘八,背着枪的……”
“进门了吗?”罗汉雄急急地问。
“还没有,马上就进门了。”
“快,”罗汉雄朝一号、二号招手,“赶紧出屋。”
说着,他一个箭步,窜出门去。
一号、二号以及小芳、石锁,都急急地跑出门来。罗汉雄说道:“赶紧,到马车上去。”
马车,停在客房后面的马棚。
一共两辆马车,是刘一刀赶来的。车上拉着的物品,就是那些赵二驴送来的木桶,大大小小的木桶,装满了两辆车,这些桶,已经被洪顺堂给改装过了,有的是空桶,有的桶里装着酒,还有的装着酱油、醋。
一行人,匆匆奔向马车,一号和一号走在中间,罗汉雄、小芳、石锁等人,围在他们四周,把这两人紧紧裹在中间。
“上车,”
一号迟疑了一下,上车……车上满满当当,难道坐在车辕上吗?
只见石锁一步窜上车去,揭开了一个最大的木桶盖子。
一号恍然大悟,赶紧爬上车去,钻进木桶里,那桶里面坐一个人,虽然有些促狭,但是满能装得下。然后石锁将一个浅浅的木盆状的东西,覆盖在一号的头顶。
那“木盆”是特制的,里面装的是漆黑的酱油。
这样,即使掀开木桶的盖子,也会发现桶里装着酱油,不会发现酒下面还有人。
一号和二号,就这样隐藏在了木桶里,伪装成了“酱油和酒”。
……
还没有伪装完毕,那几个保安团的人,已经走进客栈了。
为首一个歪载帽子的家伙,三角眼,大嘴岔子,走路一步三摇,看着就跟个笨乎乎的鸭子似的。
罗汉雄旁边的弟兄,小声说道:“掌柜的,那个人姓王,外号王老坛,是保安团分队长,是本地有名的咧嘴子。”
咧嘴子,意指品性恶劣,不好对付。
“王老坛?他爱喝酒么?”
“吃喝嫖赌,样样俱全。据说喝酒很厉害,能喝一坛子。”
说话间,几个保安团的人,晃晃悠悠进了客栈,走路都是属螃蟹的,横着走。有个小子凶巴巴地喝道:“检查,全体检查,看看有没有犯禁的物事,有一个算一个,犯私犯禁,一律拴了法绳,打入大牢。”
店小二赶紧迎上去,赔着笑脸,“您几位长官,辛苦辛苦,小店从来都没犯过王法,您请这边喝茶。”
把几个瘟神让到门房里,店老板也赶紧跑过来,赔笑,说小话,斟上茶水,好生伺候。
店小二把客簿递上来,“您过目,这是客单,保证一个犯禁的都没有,路引路条,都是齐的。”
王老坛拿过客簿,根本就不看。一把扔在旁边,骂骂咧咧地道:“少给老子打马虎眼,坏人难道在额头上写着?老子一查就知道了。你带路,挨个检查,一个人也不许放过。出了差池,唯你示问。”
“是,是,”
老板不敢违拗,带着王老坛,挨个查房。
士兵们如狼似虎,推门用脚,连吼带骂,弄得客栈里登时乌烟瘴气。这间乡村客栈,条件很简陋,两间通铺,几间独立客房,住的客人无非就是跑单帮的生意人,跑运输的几辆大车,都是底层老百姓。
保安团拿着几张通缉令,也就是桑丹凤他们那七张画影图形,察看每个住客,对照面容,查到罗汉雄这些人,依次对照,自然谁也不象。
“做什么的?”士兵喝问。
“我们是洪顺堂跑生意的,”刘一刀答道。
查过了人,又查货,那两辆装着木桶的马车,士兵们上去查看,罗汉雄等人紧紧盯着,心里格外紧张。
如果被查到,那就只能硬拼了。
罗汉雄悄悄冲大家使个眼色。
石锁往王老坛的身后挪,刘一刀把手伸进了口袋里握住匕首。
大家都暗暗做好战斗准备。
一个士兵踏上马车,晃晃酒桶。那个装着人的桶,晃两晃,并没有发现什么破绽。
王老坛道:“这么多酒,给我倒一坛,算是缴税。”
罗汉雄毫不犹豫,立刻让刘一刀从酒桶里倒出一坛,交给保安团。
索贿,这没什么,毛毛雨。
检查已毕,王老坛挥挥手,“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