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夜半三更,谁会来到道观里敲门?
建雄道长命令徒弟小路,“你到山门外看看。”
须臾,小路领着一个身背行囊的汉子,走进屋子。那汉子冲着建雄道长一拱手,“在下孙金龙,受人之托,给建雄道长捎来一封紧急书信。”
“贫道是建雄,请问谁捎来的急信?”
“此人名叫‘无离’。”
大家一听,都一是震,无离——毫无疑问,就是阳无离。
罗汉雄等人来到水云观,就是来寻找阳无离的,而建雄道长和阳无离也是朋友,此时听说阳无离捎来书信,心里均是一凛。
孙金龙从衣袋里,拿出一个灰色的粗布小口袋,巴掌大小,系着个细细的带子。
把粗布口袋翻开,里面的布面上,赫然写着几行字。
这倒是令大家颇为奇怪,这封“奇怪的书信”,竟然是伪装成一个布包,如果不翻开内里,还发现不了。
只见布面上写着几行字:
“我想让水云观建雄道长帮个忙,请在道观前面的牡丹圃里,用细沙土埋三枝花蕊,他日登门拜访之时,清炖牛肉堡之用。切切。弟,无离。”
就这么几句话。
看起来令人有莫名其妙之感。
大家都看过了这封简短的“布包信”,面面相觑。
阳无离这几句话,啥意思?让建雄道长在花圃里埋三枝花蕊,还说什么“清炖牛肉堡”,他是要制药么?
罗汉雄心里疑惑——难道,阳无离和他徒弟满不懂一样,也是个专注于配药治病,于世事一无所通的“药呆子”?
……
满不懂道:“这字确实是我师父写的。”
建雄道长点点头。
罗汉雄道:“道长,阳前辈一定是处于十分危险的境地,不便把情况写明,这才送出这么一封奇怪的书信。”
建雄道长又点点头。
他沉吟片刻,转头问送信人孙金龙,“孙居士,你这封信,是怎么得到的?”
孙金龙神色严肃,说道:“道长,这件事,说起来非常奇怪,我是个货郎,挑八股绳卖货,今天走到巨蟒岭的时候,忽然看到一只猴子,从坡上跑下一,猴子的脖子上,就挂着这个奇怪的灰布包,我本来没想理它,猴子跑那么快,我又追不上,但是猴子象有什么事要和我说似的,冲着我‘吱吱’地叫……”
“这信是猴子捎来的?”罗汉雄惊叫道。
“对呀,当时我也非常吃惊,那小猴子,看上去甚通人性,向我乱跳乱叫,我看着猴子,向它说,你别乱叫,有什么事,还是让让我帮忙?你脖子上挂的什么?把它交给我。那猴子看看我没有伤害它的意思,便慢慢靠近 ,让我将脖子上的布袋解下来,那猴子很快就跑了……就是这封信,暗藏在布包的内里,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我并未发现,直到晚上回家,想将布包洗一洗,才发现里面有内容。”
建雄道长冲他施了个礼,“谢谢居士,你不辞辛苦,深夜送信,此乃无上善举,贫道代写信人深感恩德。”
满不懂也朝着施礼。
孙金龙摇手道,“道长,不必客气,我琢磨着此人必有险情,救人如救火,你们赶紧想办法吧,小人告辞。”
满不懂摸出两枚银洋来,塞到孙金龙手里,孙金龙推辞不受,“我虽然是个卑贱的货郎,却也懂得急人济难,积德行善之道,遇人有难,伸把手是本分,取财就不必了,各位,告辞。”
拱一拱手,扬长而去。
建雄赞道,“此人大有德行,虽然一介草民,却比富商巨贾,更加品行优秀。”
罗汉雄同意,“对啊,布衣草民之中,并不缺大德之人。”
议论两句,大家又把目光,盯在这封奇怪的“书信”上。
……
这封信里,内容奇怪之极,
说什么用沙土埋三枝花蕊……除了象满不懂之辈的呆子,谁会干这样的事?再如清炖牛肉堡什么的,显然全是暗语
罗汉雄满腹疑惑。
建雄道长把信在灯下,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
他转头对满不懂说道:“你师父是个大有才学之人,出口成章,写这么一封大白话信,显然不合常理,而且内容乱七八糟,说些不咸不淡的闲话,其实是掩人耳目用的,怕被人发现。他一定是身处危险之中,用这种方式向我报警。”
“可是,”满不懂挠挠头,“师父到底怎么了?”
“嗯……秘密一定就在这封信里。”
信纸,铺在灯下。
好几个人,反复一遍遍地读。
绞尽脑汁,想把谜团给解开。
……
“有了,”
建雄道长忽然叫道:“你们看,这几句话,如果把第一句话的第一个字,第二句话的第二个字,第三句话的第三个字……这样串联起来看,就可以构成这么一句话:我在沙门堡。”
沙门堡?
道僮小路一拍脑门,“沙门堡,对对对,我知道那儿,离着巨蟒岭不太远,是祖家老宅。祖家是名门望族,现在的当家人叫祖之庭,他好象还是什么江湖帮人,洪顺堂的堂主。”
洪顺堂?
罗汉雄又是一愣。
对于这个名称,自己很熟悉,
那长沙城里已经死去的钱太监,就拜过洪顺堂的老头子,团部副官陈大德和土匪老黑,都算是钱太监的徒弟。自己在来水云观的路上,曾经遇到过洪顺堂和黄沙会械斗。
建雄道长说道:“要说那洪顺堂,前些年可是威风得很,徒子徒孙遍地都是,他们最擅长搞些神神秘秘的勾当,说什么呼风唤雨,撒豆成兵,谁加入就能学到‘乾坤神罩三十六般法术’……”
“那不是胡说八道么。”满不懂插嘴道。
建雄道长呵呵一笑,“谁说不是,可是对于乡野百姓来讲,有几个能识得清真假?一传十,十传百,纷纷加入,洪顺堂势力熏天,红透长江两岸,可惜好景不长,这两年逐渐衰微,堂主祖之庭,是个浑浑噩噩之人,几个分舵趋于四分五裂,互相指责,闹得分崩离析,先前的威风,已经十不存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