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里哗啦——”
“咣叽,噗嗤,啊——我的妈呀——”
饭铺内,乱成一团。
拳脚飞舞,刀棒相撞,桌椅几乎全都翻倒了,武器砸在人的身上,立刻引起一阵惨叫。
店面狭窄,拳棒横飞,此刻,想穿过些打斗的人逃出店外,十分困难,几乎必将遭到误伤。
罗汉雄赶紧拦阻那个欲拉着女儿的妇人,“大姐,不行呀……”
“别怕,你跟着我。”
妇人毫不犹豫,一手拉着女儿,一手拿着那根筷子,迈步便走。
“忽——”旁边飞过来一只脚。
妇人的身子,就像水里的鱼一样滑溜,稍微扭了一下,纤细的腰肢像风摆柳条似的,柔柔的,轻移半尺,同时右手横拉,那只筷子一下戳在脚髁上。
正中“悬钟穴”。
“哇——”只听一声惨叫,那条腿立刻软下来,整个人身子都跌倒了。
妇人的脚步没停,继续拉着女儿向前走。
她的前面,有两个人正在持械相斗,一人手里拿着短刀,斜向劈出,当妇人往前跨出一步的时候,短刀的刀锋,堪堪扫向她的臂膀,再往前去,就等于是迎着刀刃去了。
妇人的上半身突然歪了一歪,头向侧闪,右臂上扬,动作与刚才扭腰一样,又轻又快,后面的罗汉雄看得情势险恶,一句话没嚷出来,她右手里筷子,已经端平。
“噗,”
筷子头戳在持刀人的腋窝里。
“啊——当啷——哇哇——”
持刀人的叫声,短刀落地声,痛苦的呻吟声……这些声音好像同时发出来的,与此同时,妇人拉着女儿 ,根本就没看他们的情形,迈步而过。
罗汉雄的半截话,没嚷出来就憋了回去。
他紧紧跟在小女孩的后面,向前紧跑。身后,满不懂与贝春,也相继跟随。
妇人走到饭铺的窗前,此时,前面仍有一拨人在打斗,她并没有硬闯,而是伸手把自己的女儿一提,朝着窗外一扔。
那女孩儿也甚是灵便,就着母亲一提之势,向上窜越,像一条滑溜的鱼儿似的,跳出窗户。紧接着,妇人身子往上一纵,手里筷子扔下,两手扒着窗台,越出窗外。
母女俩,动作灵活,如出一辙。
罗汉雄简直都来不及喝彩,他带着无限的惊异,学着妇人的模样,扒住窗台向外跳跃,窗台虽然不高,但是他的动作却格外笨拙,费尽全力,既慢又沉,脚还差点被窗台挂住。
“咕咚,”
跃到窗外的时候,重心不稳,摔了个屁股墩。
墩得屁股象是裂成四瓣那么疼。
咧咧嘴。
而他还不是最糟糕的,满不懂笨手笨脚,爬上窗台都费了好大劲,慌里慌张不知道先迈哪只腿,妇人伸手一扯,揪住他的肩膀,向外一拽,象拖着个大口袋一样,拖拽出来,然后——也摔倒在地。
贝春比他俩好点,一跃而出,没有摔倒。但是若比起那对母女来,可就差得远了。
……
“大姐,你原来……”罗汉雄还没来得及爬起来,便朝着妇人伸出大姆指。他的话还没说完,妇人打断了他,“快走,别在这儿耽搁,很危险。”
这话很正确。
虽然逃出了饭铺,但是还没脱离险境,况且,谁知道还有没有别的人,赶来加入战团?赶紧脱身是上策。
在世面上混,有眼力见最重要。
罗汉雄不敢怠慢,爬起身来,揉揉疼痛的屁股,又将满不懂给拉起来,跟在妇人的身后,一溜烟向前跑去。
……
走出约一箭之地,大家才放慢了脚步。
小女孩毕竟人小气力弱,跑得吁吁带喘。
“好了,”妇人说道:“大家休息会吧。”
此时,罗汉雄心里那股子敬仰之情,简直就像滔滔大河,奔涌不止了……他冲着妇人深深一揖,说道:“大姐,没想到你如此本事,实在是敬佩,真了不起。”
他亲眼看见过段屠龙的功夫,的确非常惊人,现在,看到了这妇人在乱斗丛中,从容不迫,瞬间脱身,轻轻巧巧,便搞得那些强横霸道的大汉,狼狈不堪,而且举重若轻,好整以暇,比起段屠龙来,似乎还高明得多。
妇人笑了笑,“瞧你说的,瞅个冷子逃跑,哪里就值得这么夸耀了,刚才那几个家伙,又不是专门对付我,我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取个巧而已。”
“大姐,你别谦虚了,我又不傻。”
“算了算了,兄弟,你贵姓?我叫田秀芳,这是我女儿,江小蓉,芙蓉的蓉。”
田秀芳,这是个很俗气的名字,听上去就是个普通村妇。
她的言语与举止,朴实和蔼,也和平常的村妇没什么两样。甚至有些土里土气。
罗汉雄、满不懂、贝春都自报了姓名。田秀芳笑道,“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虽然是遭遇别人打架。这些家伙都不是好人,罗兄弟,日后遇上了,早早躲开为妙,掺乎不得。”
“我知道,谢谢大姐,那洪顺堂,我倒还听说过一些,至于黄沙会什么的,却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说得不错,他们都不是好人。”
田秀芳道:“黄沙会是乡间财团互助而成的帮会,盛行已近百年,开始是保甲联防团的底子,后来逐渐演变成几大财主的私人势力,本地黄沙会最大的头子,叫李仁贵,绰号李大筢子,是远近有名的大财主。”
“李大筢子……”罗汉雄笑道:“这个绰号起得好,一听就是搂钱的好手。”
“呵呵,你说得没错,这李大筢子,据四乡八寨的人说,他不论见了谁,大手一伸,就跟筢子似的,‘呲溜’一下,就从你身上搂出二两肉来。”
“哈哈哈……”大家都大笑。
……
歇了片刻,大家继续前行,走不多远,前面有条河。
河面不算太宽,约有二十几丈,河上有座小木桥,可是桥面坏了,桥板都拆下来,尚未修缮。
说来也巧,河中正有一条小小的渡船,驶向对岸,那船离岸只有几丈远,船上一个身穿白衣的人,正在摇橹。罗汉雄站在岸边,用手卷喇叭孔,喊道:“喂,大哥,我们也要过河,麻烦你载我们过去。”
船上的人,听到喊声,回头望了望,并未理会,继续摇橹。并且还加快了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