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
只是远远一瞥。
莫国师和白袍人就收回了各自的视线,继续交谈。
王浩识趣地低下头。
此时此刻。
他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很难保持镇定。
黑袍的是莫国师!
白袍的也是!
两人中。
必然有本尊和分身。
白袍人通玄境。
黑袍人炼气期。
谁主谁次。
结果不言而喻。
王浩猜到了答案。
一个他认为最可能的、实际却完全真实的答案!
不过很快。
他就意识到。
如果猜测是真的,莫国师不会找个由头杀人灭口吧。
赌命。
输了他认。
谁让咱的点儿背。
被灭口。
那就另当别论了。
想到这儿。
在王浩的额头,有细密的汗珠沁出,并在两侧鬓角汇聚,随时可能淌落。
幸好。
他的心脏没有急跳。
这代表。
暂时不会有危险。
正当王浩心情紧张时,在他的耳畔,竟然响起了一缕传音。
“天知地知。”
“有些事不可说。”
这是——
莫国师的声音。
更确切的说。
是黑袍莫国师的声音。
隔得这么远,还能送来一缕传音,黑袍莫国师的修为当真……
恐怖如斯!
这最烂俗的形容,恰恰是王浩此时所能想到的词汇。
甚至他猜想。
黑袍莫国师的境界之所以处在炼气期,很可能是受外界影响,一旦离开星罗国,脱离此方天地的桎梏,其境界会蹭蹭蹭上涨,达到一个全新的高度。
便于区分。
由此刻。
在王浩的心目中,已将两个莫国师的称呼加了前缀。
师徒?
别闹了!
修仙圈里哪有师徒情分。
从一开始。
黑袍莫国师就从未把池塘拜师当回事,这一点彼此心知肚明。
有此定位。
王浩赶忙重重点头。
以此当做对对方传音的回应。
天知地知。
下一句是‘你知我知’。
王浩暗暗发誓,在秘密完全揭晓前,他肯定不吐露半字。
过了片刻。
谷口的交谈终于结束,目睹白袍莫国师进阵离去,又目送黑袍莫国师返回竹楼,王浩暗暗舒了一口气。
远观的学徒很多。
王浩望了望。
除去赵旭和陈平安回屋修炼 ,几乎全在附近某处。莫国师没禁止他们观望,就没必要避开。
特意多待一阵。
直到其他人陆续回屋,王浩才站起身,若无其事般回了住处。
不出所料的话。
暴风雨马上要来了。
虽然不清楚莫国师想干什么,明明传送阵布置妥当,却非要拖到现在,但一里一外的会了面,就随时可能启动阵法,完成这场筹谋已久的传送。
一月期满?
这可能是烟幕弹。
如今万事俱备,或许在等内应露出马脚,或许在等某个时机。
……
事实证明。
王浩想的一切没错。
翌日。
后半夜。
不知为何。
谷外再度响起了轰鸣。
比起以往。
它稀疏许多,仿佛铁卫们闲得无聊,搞出些动静应付差事。
就见——
一道黑影鬼祟地出现在后山,靠近玉瑕谷最外围的山岭,钻进一个不起眼的山洞,过上很久,一声沉闷的轰鸣响起。
与此同时。
竹楼的外窗推开了。
一袭黑袍的莫国师凭栏而望,眸中泛起了五彩异芒。
稍顷。
莫国师嘴角上扬。
“雨墨,你准备好了吗?”
“好了。”
在莫国师的身后,背挂斗笠的女‘傀儡’轻声回答。
“那好,明日午时。”
莫国师道。
此刻,他面带笑容。
三十余年的谋划,三十余年的等待,终究到了要实现的一刻,实在令人期待。
“日后是福是祸,老夫不能保证,你只要谨记,你就是她!”
这番话。
自然是对身后人说的。
“是,国师。”
女傀儡微微躬身。
……
****
谷外。
即将日出。
正东天际鱼肚白染上的些许嫣红,正在慢慢褪去。
在铁卫营地中,新多出的一座营帐内,高太尉喝的酩酊大醉,此时趴伏着木案,打着忽轻忽重的鼾声。
武郑王醉眼惺忪。
身为武将,又时常在外征战,他的酒量自然比文官高许多。
而在对面。
白袍莫国师也在。
他同样喝了酒。
只是看不出半点醉意,酒盅捏在指间,坐姿稳健。
“武郑王,陛下明日便到,你确定要揪着老夫不放?”
闻言。
武郑王打了个酒嗝。
“国师,你在明知故问。”
“从你跟高太尉结盟起,你我注定要在朝堂作对,陛下英明神武,向来不喜也不愿士族势力坐大。”
武郑王瞥了一眼伏案的高太尉,醉眼间闪过一抹不屑。
三人同是通玄境。
但他看不惯。
也看不起这位闲职太尉,若不是有莫国师帮衬,对方啥都不是。
“若老夫弃官归隐呢?”
白袍莫国师放下了酒盅,将其倒扣在木案上,示意认怂。
武郑王哈哈笑了。
“归隐可以,但不能在玉瑕谷,那个劳什子的阵法得交出来!”
本来呢。
他还担心莫国师启动阵法,现在却一点儿不在意。
只要盯紧眼前的莫国师,看牢与他同行的羽墨郡主,就算攻不破玉瑕谷的阵法,也不怕他传送离开。有些内幕是他不久前无意得知的,这与早些年的传闻不谋而合。
况且。
少了一个五灵根。
那不知真假的传送阵,能不能启动得了都成问题。
内应这步棋,铁卫经营数年,绝对成了此番较量的关键。只要一日不揪出内应,不排除隐患,莫老贼就不敢轻举妄动,对方这些年搜罗十名五灵根,就代表缺一不可,最近自己总算琢磨明白了。
莫国师沉默了。
过了数息。
他一脸无奈地站起身,抱拳道了句‘失陪’,便慢步走出营帐。
酒逢知己千杯少。
话不投机半句多。
既如此。
酒宴该散了。
目送莫国师离开了营帐,武郑王不屑冷哼一声,随手扔掉酒盅,雄厚内力在体内一过,就将酒气统统逼出。
然后起身离开。
同等的武道修为,又是在铁卫营帐中,武郑王根本不担心对方用强,甚至他还期望对方动手。
……
等武郑王出了营帐。
约摸数息后。
高太尉突然间坐直身体,随着双掌在胸腹虚推几下,浑身的酒气和醉意也彻底逼出了体外。
做完这些。
高太尉面色阴沉。
通过刚才的交谈,盟友莫国师的态度似乎有妥协的迹象。
这可不是好兆头。
也许……
他该物色新的人选了。
能在朝堂屹立不倒多年,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包括他高太尉在内。
所以。
之前他就在装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