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禾真有你的,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这本事?”
季青没想到孟卿禾就那么扎了几针,自己的孩子就止住了哭声,安静下来了。
“孩子还小,怕是还要折腾,我一会儿开点药,服用几日就好了。”
孟卿禾收回了银针,低眸转着眼珠,片刻,才缓缓开口。
“唉,我也记不得自己怎么会有这个本事了。”
孟卿禾故作忧愁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季青一看皱着眉,连忙将她的手拦了下来,生怕将脑袋拍坏了。
“本就失忆了,等会儿再拍出什么事情来,可怎么好?不记得就不记得了吧,左右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平平安安就好。”
“季……”孟卿禾刚想开口,发现原主并不是这么称呼自己的好友,瞬间戛然而止。
“我以前是怎么唤你的?之前在我身上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吧?”
孟卿禾曾经去赌坊,见过管事的人,一番试探下来,发现她似乎并没有找人对自己下手过。
毕竟欠的三瓜两枣还不够资格让她们去做一件沾染人命的麻烦事。
那么原主既然不是被赌坊的人杀了,那会是谁呢?
孟卿禾像是无头苍蝇似的,没有线索,没有方向。
原主的惨死对于孟卿禾来说,就像是一根刺一样,不弄清楚,终究是有些不放心的。
季青瞧了她一眼,不假思索,没心没肺地说着。
“你以前唤我阿青,至于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你除了好赌,倒也没有什么其他毛病,吃喝不挑,有一口吃的就行,好养活的很。”
就是有点费钱,这句话,季青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底嘀咕。
季青是原主从小到大的朋友,对于她的一切应该是了如指掌,孟卿禾不疑有他。
“你再帮我好好想想,我有得罪过什么人吗?”
孟卿禾神色认真地看着好友,试图找出原主过往的蛛丝马迹。
“不可能,阿禾,你之前虽然好赌,但是胆子小,不是个会惹是生非的人。”
季青这次想都没想,一口气说完,语气笃定。
自己多年好友是什么德行,别人不清楚,自己还能不知道吗?
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自从娶了夫郎之后,除了回家把气散在他们身上,就再也没有别敢做的事情。
每次看到孟卿禾被人打出一身伤,她就有些怒其不争,还有一丝丢脸。
看到自己的好友这么怂,她都觉得不好意思跟人说自己认识她了。
作为女人,胆子怎么能这么小?
被人打了,一下都不敢还手的,作为女人的一点血性都没有,但终归是自己的好友,季青还是不忍心,回回都帮她出头。
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孟卿禾虽然胆小怕事。
但是却有个不怕死、打架功夫很是不错的好友,就不敢朝她随意动手了,最多就是言语之间嘲讽几句。
不过这种无伤大雅的事情,孟卿禾是不会放在心里的,只要不打她,被骂两句有什么关系呢?
“阿禾,留下来住几天,我们好久没有好好说说话。”
“不好吧,你们妻夫在一块的,我留下来不合适,再说了留下来,我也没地方睡。”
孟卿禾有些难为情地看着好友,犹豫片刻,还是拒绝了。
“怎么会没地方睡呢,你之前睡的那间屋子,我一直给你留着,再说了,我家佑儿还病着,你就权当为了你的干儿子留下来住几天。”
季青边走边拉着人,领到另外一间屋子去。
屋子看起来不小,床铺被褥都是整整齐齐铺好的,看上去朴素干净。
“呐,你看,这间屋子我每日都打扫,就想着有一天能和你一块待着,像从前那样。”
往日两人待在一起聊天打闹的画面似乎历历在目。
季青有些感伤,若没有那次的事情,两人也不至于半年不来往,有她在,她的阿禾也不至于会受伤失忆。
午后,雪似乎小了些,洋洋洒洒地飘落,挂在树上,停在屋檐,最后落到了地上。
院子里,一个清冷出尘的男子提着扫帚正卖力地将积雪扫空。
院子打扫干净后,洛景随意地擦了下额间的细汗,有些怔怔地看着大门。
平日里,卿禾两三日便会回来一趟,可如今已经第四日了,却还是不见她的影子。
不知道是不是被家中的夫郎缠住了,还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洛景觉得她不在的日子,漫长极了。
屋子里、院子里到处都是一片寂静,衬得他的心也是空落落的。
这个时候,他只有不停地干活,才会觉得时间过去的快一些,可这家里并没有多少活需要他做。
“唉,我这是怎么了?”
洛景有些失落地垂眸,低声呢喃。
不到一年的时间,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以前母亲父亲在世的时候,家中兄弟姐妹还和睦的时候。
洛景作为家中长相最出色的孩子,受到的宠爱虽然没有姐姐妹妹的多,但是在一众兄弟里,却是脱颖而出的。
那时的他,想要什么,自己的母亲都会买来送给自己,等到他十四岁的时候,凭借着出色的容貌,盛名在外,想要求娶自己的女子排着长队。
洛景觉得那十五个年头,自己也算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可十六岁那年,仿佛跌落谷底一般,家中兄弟姐妹该成家的成家,该出嫁的出嫁。
就剩他一个年纪还小,尚未婚配,家中生意日渐愈下,母亲愁坏了,后来在投靠亲戚路上双双殒命,家里四分五散,所有的亲人都避之不及。
那时候的他无助极了,谁也不能懂得失去双亲的打击,和一个未婚男子在外面孤立无援的恐惧。
那时的他还不懂得人心险恶能到如此地步。
只是见女人们盯着他的容貌,露出一副色迷迷、令人作呕的模样,难掩心中的厌恶。
很快,在被人抓走后,得知想要将他卖给有钱人家当玩物的时候。
他终于明白了他引以为傲的容貌在这个时候无疑是道催命符。
他开始不洗漱,不束发,将自己弄的又脏又臭,哪怕是被伢人嫌弃,打骂,他也无动于衷。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保住自己的清白。
被人捆住手脚,像一个牲畜一样,随意地丢在一边,被人随意打量、挑选。
看着身边的同伴一个个被卖掉,麻木不堪地跟着买主离开,洛景觉得暗无天日也不过如此。
直到有一天,他就要撑不住的时候,有一个女子从天而降,救他于水火之中。
孟卿禾,这三个字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地印在他的心里。
俗话说得好,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洛景想,如果是眼前这个女子的话,那他是愿意的。
起初,女子在见到自己的样貌有一刻失神的时候,他以为这个人会对自己动心。
没想到是他太自负了,她也只是一刻的惊艳。
平日对他冷冷淡淡,话不多,笑容也不多,客气又疏离。
这段时间,好吃好喝地养着,身上的伤慢慢好起来了,连带着原本死寂的心也慢慢活泛了起来。
他有些无耻地想着,如果能让她家里的夫郎知道自己的存在,那会怎么样呢?
如果他撒个谎,告诉她的夫郎,自己已经是她的人了,那又会怎么样呢?
他与她之间会不会有一些不一样的牵绊?他是不是也有一丝机会,可以离她更近一些?
洛景越想越兴奋,心里是抑制不住的开心和激动。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他怎么可以这样?她是他的救命恩人,自己怎么可以变得如此恶毒?
洛景望着门口,有些自嘲地笑着。
笑自己的疯狂,笑自己的不自量力。
自己怎么会变成这么无耻的人了?
明明以前他最不屑干这样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