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大嫂李婉芬过了满月,钱翠凤的活计少了许多,不过她依然不让大嫂用太多的凉水,她出工的时候听婶子和嫂子们聊天,说月子里的女人怕凉水和干重活。
李婉芬经过将近一个月的相处,对三小姑多了理解和喜欢,跟小丫头之前只是彼此接触的少,人都是好人。
钱奕深也很高兴妹妹和媳妇处的不错,他也更觉得自己妹妹挺懂事的。
如今生产队里,跟钱翠凤年龄相近的姑娘,有好几个,跟她相处的不错的有俩,一个是钱文新和钱翠兰,一个是侄女辈分一个是同辈分。
钱翠兰已经跟吴庄子的人定了亲,等年底之前就要结婚了;钱文新今年十八岁,跟钱翠凤一样,正在等着找婆家。
钱翠凤跟其他叔伯们或堂哥堂弟们接触的不多,来往更少,都很陌生,有的爷爷辈的人,他们都不认识彼此;不过随着她在生产队出工时间的延长,认识的机会多了起来。
钱翠凤的变化,钱奕琛、李婉芬、钱奕深都看的深,欣慰的同时也难过,难过的是家人在一起,过着依旧穷苦的日子。
钱庆森的母亲和父亲钱荣安对于钱翠凤的变化也都看在眼里,但是和钱庆森的婚姻是一点希望都不带有的。
一个是辈分和血缘,是不可逾越的鸿沟,而且从小没爹没娘的孩子命苦,比如钱翠凤的父亲钱三还有母亲是跑反留下来的,连娘家是哪里的都不知道。
如果这几个孩子,但凡有一方老人帮衬和指导,日子都不会如此,指望家里叔伯,终究是差了些什么。
当夏日炎炎退怯,当知了没了踪迹,当青蛙都不再嘎嘎,当露水滋润着叶子,当喇叭花渐次开放,当棒子的包衣慢慢的干涸,当栗子从栗子里蹦出,当空气中有了甜蜜的气息,秋的脚步悄悄的近了。
山间不知岁月,但是植物成熟的果实逐渐送到人们眼前,于是钱家沟的在家的男女老少开始分拨的收谷子、棒子、高粱、豆子,每天高高兴兴的出门,劳累一天也是收获满满的人们踏着夕阳的余晖笑着回家。
春天播种的希望,如今终于有了收获,欢欣的喜悦充斥着每个人,从老到少。
李婉芬也开始出工了,带着她的儿子钱文强,队里对她还算照顾,分配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也要她能兼顾到她的孩子。
钱翠凤和钱奕深都是第一次跟着收秋,俩人小时候很少干活,如今一下子进入高强度的劳作,每天都是灰头土脸的,他们俩偶尔私下里会抱着委屈,但是每天还是坚持着。
“小弟,你问问,明年你可以不可以去当兵吧?虽然也辛苦,但是跟家里是不同的,主要是能锻炼你。”钱翠凤心疼小弟。
“我回头问问大哥,再问问堂哥。”那个堂哥就是革委会的人,跟他们是一辈。
钱奕琛知道了,没有不同意的理由,虽然还不大,但是去部队最起码能吃饱、还能锻炼锻炼他,要是能干好了,还可以留部队。
梦,都很美好。
钱家沟的秋场,分好几处,主要是大块的平地不多,索性按粮食的种类分成几个,然后每天安排不同的人进行后续跟进操作,晾晒、摔打、扬场、再次晾晒,收集好后称好数量,大部分粮食是需要上交的。
霜降后,收白薯,这时候的白薯不再长 了,而且要及时收到队里分下去,也是防止气温下降后冻伤,人冻伤了会好,白薯冻了,不能吃了!
钱荣安跟大家分配日工的时候,每天都会提醒大家抓紧时间收白薯,还要提醒大家在院里挖地窖,保存白薯,另外队里还偷偷的种了萝卜、白菜这些容易保存的蔬菜,分到各户后可以保存到地窖,吃一个冬天和春天。
这些粮食和蔬菜,既按工分也结合人头分,钱奕琛一家子六口子可以分到不少。
从今年的秋天开始,队里就把食堂撤了,听说是上级政府的通知;钱家沟的人,都养成了习惯,安静的接受、妥善的执行,一村人只为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李婉芬带着钱奕深和钱翠凤腌了萝卜咸菜,还腌了芹菜和萝卜缨子,他们甚至晒了些白薯秧子的嫩尖,等晒干收起来的时候,李婉芬看着就笑。
“嫂子,你笑啥?”钱翠凤看着嫂子越来越精神的笑脸。
“我们以前山下有人家养猪,就是用白薯秧子叶子晒干搓碎,放锅里煮一煮,或者水烧开了沏一下,泡发了就喂猪,猪吃的可香了。”
“到时候你跟我哥吃啊,不要让我跟文华吃。”钱翠凤也笑了,然后还有点恶心,她看过炼油厂养猪。
说起炼油厂,秋天之前彻底解散了,钱庆森也回来了,跟着父母收了秋,白薯分到家后,他们家还找人帮忙漏了粉条。
有人问他,“庆森,你家弄那么多粉条,都留着吃?”
“嗯,我妈他们都喜欢吃。”钱庆森的话,让问的人不禁想起了从前,人家的日子一直是富裕的。
钱庆森还跑了一趟钱奕琛家,“奕琛,你家漏粉不?跟我们一起啊?”
“不,白薯能够吃就不错了,漏粉就亏了!”钱奕深虽然也很想漏一点,但是又怕开春粮食不够吃。
“偷偷的跟你说啊,漏了粉,可以拿到华阳镇去卖!那边矿区的人有钱,还舍得花,肯吃!到时候我可以用自行车帮你带!”
钱奕琛想着,还是算了吧,忒麻烦别人。
钱庆森摇摇头,走了。
道不同啊!难与共!
秋末,队里通知可以放开了拾柴火,于是钱奕琛他们一家子都出动,捯树叶子的、捡干果的、刨棒子秸、谷秸、豆秸茬子的。
太多的人都去山上,虽然没人抢,但是人挤人也差不多了,比秋天收秋的人还多。
生产队的干部让年轻的人去远处和高处捡柴火,低处和近处的人留给年龄大的、带孩子的女人,村里的人都很乖,也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