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是怎么回来的温梨不知道,那一日她做了整整一晚上的噩梦。
梦里到处都是沈应肆,无论她走到哪里都能看见他。
十一岁的沈应肆,十七岁的沈应肆,二十岁的沈应肆,还有三十岁的沈应肆。
他们都围着她,追着她,质问着她,他们问她:“为什么要害他。”
从梦中惊醒后,温梨感觉自己被一股巨大的、陌生的情绪给淹没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总是会对他心生愧疚。
温梨不就是个恶贯满盈的罪人嘛,可是她现在只要一想到他便莫名难受。
莫名她有些理解景禅了,她那样纯真善良的人,若真与霍招在一起,愧疚感会将她淹死的吧。
“宿主,你、你怎么了?”
司夏夏一回来就发现温梨的情绪不对,她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半天也不动一下。
“司夏夏,我突然想明白了。为何是我和你绑定了。”
司夏夏一听,就感到好奇,毕竟这本就是场乌龙。
司夏夏问:“为什么呀?”
“因为我上辈子欠他的,这辈子注定要来着给他赎罪。”
赎罪?这下司夏夏有些明白了,她家宿主这是长良心了。
不过察觉到温梨的情绪有些低落,司夏夏安慰道:“其实这也没什么,主角历劫,那肯定是要受苦的。没有你也会有别人。”
“成神一定要历尽磨难吗?”温梨好奇问道。
“当然了,这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行、行、行,我知道了。”温梨不耐烦听这些大道理。
“总之,神要活上千上万年,只有看透这世间美好与悲苦,才可正正凌驾于众生之上,不被凡事所侵扰。”
司夏夏说得振振有词。
温梨打断她道:“所以你也愿意历尽这人间苦楚然后飞升成神?”
“当然了!那可是神,不过是受几年苦罢了,未来还有上千上万年的好日子等着呢。”
所以沈应肆应该也是愿意的吧,他什么都不用改变,这次妖毒也选择忍着。因为他只要熬过这几年就能稳稳飞升上神。
温梨这么安慰自己。
之前帮系统执行任务,温梨还有些不情愿,可是现在她是真的想治愈黑化的沈应肆了。
指不定他的黑化还有自己的一份呢。所以,她想将他的人生拨回正轨。
到了赵家举办的餐宴上,温梨一看见沈应肆就会想起昨晚的情景。
所以一桌子的人她先挑了个离沈应肆最远的座,想着先缓一缓,可一抬头她便发现沈应肆就坐在她的对面!
餐桌上赵文柏一如既往地说着客套的场面话:“各位能来我赵府真是让府上蓬荜生辉呀!这一路上,各位英雄为救这天下百姓降妖除魔,过几日又要前往丹离灭掉这天下的隐患!说来惭愧,我赵某没什么本事不能帮到各位,就只能以这杯酒敬各位一杯,表达赵某的敬佩之情。”
说着赵文柏端起酒杯就往嘴里送。桌上几人也纷纷拿起酒杯回敬。
温梨将酒杯举起,眼神就不小心与对面的沈应肆对上,她想了想露出了个讨好的笑。
而对面那人却是不着痕迹地冷哼一声。温梨撇撇嘴,刚喝下一口酒就不小心呛了起来。
他今日难得穿了件黑衣,想到他衣服上的伤,温梨便又觉得愧疚。
温梨的异态温明珠第一个发现,她神情关切地道:“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
赵文柏见温明珠如此关心温梨,感慨道:“没想到你们姐妹二人感情如此好,民间传言果然不可信。”
温明珠朝着赵文松笑了笑,像是有些羞涩。
可只有敌人最了解敌人,早在温明珠开口,温梨就察觉到了她眼里的杀气。
只要有沈应肆在的地方,温明珠的视线就不会离开她。而刚才她看得清清楚楚,温梨在勾引四哥哥。
温梨果然想抢她的太子哥哥!
“这趟半月城之行,也多亏了各位一路上照顾我家司程。”
赵司程听到这话立马反驳道:“二叔你说什么呢!我也很厉害的好吧。”
“司程在殿下面前,不可胡闹!”赵文柏严厉地说道,眼神暗暗地观察着沈应肆。
沈应肆笑着说:“无妨,司程孩子心性,与他同行着一路倒是多了许多欢乐。”
温梨默默吐槽,这赵司程都二十一了还小孩子心性呢。
“我都说了二叔你不必太过拘谨,我们还想在这多待几天呢。起码得等过了千灯节再走。”
“那是极好不过的了,司程你可得带大家好好感受感受我们江城的繁华。”
赵司程乐道:“那是当然!”
两人对话一停止,这餐桌上就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餐桌上沈应肆本就话不多,沈应肆不说话谢霄当然也不会说。而温梨也不会应付这种场合。
往日话不算少的温明珠一直在暗暗观察沈应肆和温梨的动向。而宋姨则是全程只有眼前的美食。
一桌子的人,大家各干各的,赵文柏感到莫名尴尬。其实他最讨厌的就是招待客人,尤其是这种根本不熟还招惹不起的客人。
他看了眼没心眼只知道在姑娘旁边献殷勤的侄儿子,无奈叹了口气。
他作为主人必须要调节一下气氛了,不说让殿下高看他们赵家一眼,怎么也不能留下不好的印象吧。
“殿下,今年的这冠礼怕是回不了京城了吧。那殿下到时打算在哪过,可否也邀请邀请下官?”
赵文柏笑着问,可等了半天都没见沈应肆回答。
赵文柏这话一问,温梨自己都捏了把汗,在哪过,牢里呗。
温梨小心翼翼地偷看沈应肆的脸,看似面无表情,可按平时他都会装出一副亲民的样子笑着回答,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半天不答。
气氛又一次陷入了尴尬,最尴尬的就是赵文柏自己。他自我安慰,肯定是殿下没听清。
桌子上的气氛实在太可怕,赵文柏看向温明珠打算再努力努力。
他转头就向温明珠故意打趣道:“这月半城离南海可不远,待你们完成任务,到时温大小姐顺便回老家看看时,也带着我家司程过去玩玩?”
一句话,两个当事人都沉默了。关键是赵文柏还向赵司程使眼色。
温梨默默摇了摇头,也难怪赵家本家全部进京就留了一个赵文柏在这。原来是是怕他得罪人呀。
赵文柏有些奇怪,怎么都不回他话呀。昨日他可是看见了太子可一点都不喜欢温大小姐。他家侄儿好歹追求人家这么多年,如今应该还有机会,他做叔叔的必须支持一下。
温明珠张嘴像是要说什么,赵文松期待地看了着她。
温明珠张了半天嘴,最后说了半天一个字也没吐出来。她总不能说她根本就没回过南海吧。
见温明珠埋头吃饭,自家侄儿子也不理自己,赵文柏又再次陷入了尴尬。
看来大家都不爱说话。
赵文柏也只能放弃死劲埋头,装出一副吃得很忙的样子。
饭桌上这下子真的像死一样寂静了,大家各吃各的,谁也不看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