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年过年没有在福建叔叔家里,而是回去了河北过年,并且开车去了陕西甘夜的娘家。
也就是这一年,本该观测的人缺失了位置,一切便开始崩盘,二叔出门小解的时候摔倒了,他自己的亲生女儿站在那边,连他扶都不扶,就任凭他摔在那边不管。
后来回来之后,二婶讲起来这件事情,义愤填膺着恨大姐,
“她自己的亲爸爸,倒在那边连扶都不扶。”
甘夜理解大姐的出发点:当年你都没管我,直接离婚是叔叔一家人收留了我,你死你的,与我何干?
等到甘夜他们回去之后,大家就讲起来这件事,恨不得让甘夜他们做主来论断这件事情,可是,明明是他们自己造的因,如今吃了当年结的果,有什么好抱怨的?
和郁南看花灯之后的第二天,叔叔家中准备了一顿晚餐,叫了许多人去吃饭。
根本没位置坐,甘夜和孩子坐在外面的时候发现没有凳子,最后,进去里面拿凳子一屋子的人突然就鸦雀无声了。
“你们慢慢吃,我进来拿个凳子。”甘夜解释完了便出门,到冰玉那边给冰玉喂饭。
那天,随便吃了一些饭之后便到了院子里,还是院子里清静多了。
后来小曾直接出来走到走廊看着甘夜,一只手直接拉着她,另一只手拉着赵公明,“嫂子,哥,我爸就喜欢叫那么多人来家里,好多人都不相干也让来家里,今天你们没吃好,以后等我赚钱了,我带着大家出去吃,就我们自己人,不叫外人。”
小曾的话发自情便情真意切,别看长得人高马大的,眉眼深邃中一直很细腻的考虑很多事情。
甘夜后来在读《圣境预言书》,里面提到这个世界上的人,因为自身能量不足便直接掠夺他人的能量,如果给人分类的话,赵公明和叔叔是一类人,试图掌控他人吸取他人的能量,而甘夜和小曾属于一类人,总是默默给予他人能量。
如果,这个世界有大团圆的结局就好了,再也没有争吵以及纷争。
可是,关于道的轮转一直在继续着,每个人都在不断爆发显性的问题和矛盾。
那天开车回去路上是甘夜开车,一路上喝了酒的赵公明一直说个不停,甘夜没说话一直往前开。
后来到了家之后,赵公明就在那边给甘夜说,“你要是开车不注意什么,便会出车祸。”
此刻甘夜意识到其实赵公明一直在不停的把他的信念装进自己的脑子里,于是静静的反驳连一句重话都没说,
“不一定吧,那只是你的世界。”
甘夜反驳的时候清楚的知道,赵公明一直在用恐惧降低自己的频率,就如同当年母亲用“狼来了”恐吓自己一样,可是,如今自己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为何还要继续受到这样的恐惧?
只是弹指之间,赵公明开始变了一个人,
“是我的世界,是吧。”
喝醉了酒,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却如同他父亲当年一样力气大到惊人,镂空钢化玻璃的茶几被提了起来倒在地板那边,孩子的日用品碎了一地。
冰玉大哭着喊,“爸爸~爸爸~”
那一刻,因为酗酒和怒火已经丧失了所有的理智,桌子上一切东西全部被砸碎了,甘夜所站的位置那边被接二连三的丢过来东西,冰玉吓得大喊大叫一直在哭,刚好一个镂空玻璃花纹的水杯直接砸到了孩子的额头上,血在一瞬间从脸上流淌下来到了脖子那边,甘夜朦朦胧胧中魂魄回到了小时候的那个家。
父亲和母亲在吵架,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被砸了,煤油炉子、火盆、竹椅子以及脸盆等等。
父亲大喊着,“不过了,离婚。”
母亲一个人哭着在那边,甘夜跑过去喊父亲,父亲推开她摔倒在地板上,甘夜喊母亲母亲让她滚。
东西碰撞砸碎的时候,根本没人注意到屋子里还有个孩子,甘夜一个人坐在床铺跟前的位置上,看着血从腿上流了下来,一股一股的,地板上一朵朵鲜艳的花朵。
当两件事情重合在一起的时候,甘夜突然就醒来了。
“孩子流血了,孩子受伤了,必须去医院。”甘夜大喊着,
面对一屋子狼藉以及一个酒鬼,
“受伤了,怎么还没死?都是你,全部都是你造成的。”
赵公明整个人摇摇晃晃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要带着孩子去医院包扎。”甘夜拿着钱包就往外走,
“你得给我说清楚,到底是谁的错。”赵公明根本不让她出门,
“我一会儿回来和你说,回来和你说。”甘夜解释着,看着孩子的衣服上头上都是血迹,必须把衣服换了,脸上擦拭下再出去,
“好,我等你回来,我就等你回来。”赵公明说完一个人躺在床上,一屋子狼藉根本没下脚的地方。
当出了门拿着钱包的那一刻,甘夜意识到安全了。
带着孩子打了一辆车径直去了医院,司机问,“怎么这么晚了还要出去?”
甘夜没回应,只觉一阵悲凉,是啊,自己携带着童年的自己去医院给她包扎伤口。
已经一点多了,那个医生问,“怎么孩子受伤了?”
“不小心摔的。”她撒了谎,撒谎是从前父母做过的,因此,如今到了自己也开始撒谎。
谎言有粉饰的功能,掩盖了一切真相,让一切看起来还好。
缝合伤口的时候针头刺下去冰玉大哭,“妈妈~妈妈~痛。”
“没事的,一会就好,一会就好。”甘夜安慰冰玉,想着身为女孩以后要经历的事情,便觉得这日子无望了。
都是复制品,自己是母亲的复制品,而冰玉是自己的复制品。
甘夜拿着手机给冰玉看手机动画片,这样一来,她的情绪才缓和了下来。
看着裸露的疤痕,甘夜只觉心都被撕碎了,那一年在医院生产,医生侧切的时候都没哭,生产完撕裂甘夜也没哭,此刻,眼泪在眼睛里打转,还是没让流出来。
缝了两针,给贴上了纱布,医生叮嘱一周之后再来拆线。
半夜出了医院之后甘夜看见一个酒店,直接办理了入住,走上台阶进入金黄色电梯之后,里面照应着两个人的影子缓缓上升到了二楼,只觉怎么一个晚上竟然会发生那么多事情,不是,前一秒还在饭桌上吃饭,他们兴高采烈的说着笑着,不是昨天还和郁南一起看花灯,怎么就成了这个局面?
龙头一样长长的尾巴,明晃晃的众多人群聚集,灯光、烟火、过年本是喜庆的事情,怎么突然,一个家被硬生生的砸了,全部都被毁了,一切都毁了。
冰玉上二楼之前还问,“妈妈,我们是不回家了吗?”
甘夜没回复,无力的连解释都觉得多余。
后来才知道,先是亲生父母的伤害,他们为了弥补甘夜特意给她买了小熊维尼的衣服,那一年小熊维尼和小猪的动画片很火,甘夜到了街道上父母两个人一起问她喜欢买什么衣服,甘夜指了指那一身红色的小熊维尼,那一整套要六十,那天是父母买衣服最爽快的一次。
父亲买了这件衣服,看着甘夜问她,“爱不爱爸爸?”
“爱。”甘夜清脆地回答,
“爱不爱妈妈?”母亲问,
“爱。”甘夜继续回答,两个人围绕她一个人别提多开心了。
当甘夜穿着小熊维尼的衣服见到了余艳艳穿着一身崭新的绿色格子衣服,如同一个精致的洋娃娃,心里想的并不是她们比那些孩子有多幸福,而是,她们都是被父母补偿的人。
他们先是伤害了自己,然后再补偿自己,难道这就是这个世界上的“爱”?
后来,在大街那边和赵公明吵架,那个粉色的手机被他摔了之后,即使这样暴躁激烈的争吵,甘夜也没拉着箱子直接回家,因为世界那么大,她竟然不知道要去哪儿。
被砸碎的绿色水杯,抗议之中脚受伤了,眉尾的疤痕以及胳膊上的划痕,一道道都是反抗的证明。
可是,最终这一切还是恢复平静到被洗脑了,甘夜彻彻底底的被洗脑成了连自己都不认识的人。
有时候会看着自己制造出来的衍生物,产生一种厌恶感。
总觉得他们的开心都是假的,他们下一秒又继续回到一开始的样子,周而复始,一切都不会更改。
父母刚开始吵架的时候,甘夜想着,“我要原谅他们做的一切,原谅他们的所有,因为,他们是父母,是我爱的人。”
可是这样的事情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有了第二次,就有第三次,一直到第N次。
直到甘夜彻底厌倦了,再也不想原谅他们了,从此,那些事情便积蓄了巨大的能量在那边。
父母是父母,自己是自己,和他们隔开之后,进入到小小的世界里,即使他们吵得天塌了,也和自己无关。有一次半夜甘夜在睡觉,父母不知道因为什么吵起来了,甘夜掀起被子喊,
“还让不让人睡觉!吵什么吵!”
父亲直接凶,“再厉害,你娘俩都给我出去。”
那一刻,甘夜觉得什么堵住了自己的内心,想要发泄却不得出,是啊,住的是他们的房子,自己有什么资格在那大喊大叫。
房卡响过之后,进入了一片白色的空间里,甘夜对冰玉缓缓的说,
“你可以去睡觉了,现在安全了。”
就好像童年时期,母亲没能给自己提供一个安全的地方一样,看着冰玉额头上的纱布,甘夜不懂怎么就把她带入到自己的因果里面,明明是努力避免这一切的,怎么最后还是落入了这个结果?到底哪里出现了问题?
她不知道活着的人受到死了的人的影响,那个世界才是一切冲突的根源。
床铺很大,甘夜陷入了巨大的床里面,屋子里已经黑了,窗户外依然有声音传来。
医院门口一个酒鬼在那边一直哭一直哭,不停有摔碎瓶子的声音,有个人在劝他,最后见到无果就剩下酒鬼一个人的声音。
后来,那个酒鬼后来走到了酒店边上的楼下,在那边打砸什么东西一样,砸完了继续哭,甘夜不知道是不是赵公明追来了。
那天在山顶上看日出,太阳从云海中升腾而起,云雾不断的翻滚着只觉一片仙境,甘夜想起来五年级的老师从前也带着自己看日出,只看到树梢的日出,并且看到山顶上的日出。
那一刻,甘夜只觉自己在无限的蔓延,在原子和分子中不断的膨胀着,她感觉接触到一种玄秘的宗教体验,那是自从出生以后根本没有过的。
可是那天她也知道还要回去人间经历很多黑暗的事情,这就好像是冥冥之中知道了一样,其实,看着云海的那天甘夜很像纵身一跃直接跳下去,这样自己便永远和这个破烂的世界无关了,再也不需要去面对那么多肮脏的事情。
可是,还有孩子,孩子是希望。
这天发生的事情并不觉得离谱,只是甘夜觉得自己被撕碎了,碎成一片一片。
自己如同一个一直在坍塌的宇宙,灵魂好像坍塌成了一个奇点,恐惧中自己好像是死了一样,自己一直在哭一直在哭,不知道怎么那么多的眼泪,连枕头都洇湿了。
好在冰玉根本听不见,她已经睡着了。只要有妈妈在,她无论是在哪里都能安然入睡。
自出生以后,从未想过自己会经历这么害怕的时刻,从前,赵公明在家和婆婆发生冲突,把家中的风扇砸了,还叫嚣着让婆婆一定要赔。
那天,婆婆被逼的差点精神崩溃不知道自己在哪,不知道自己是谁。
说真的,甘夜知道赵公明他所处的状态,可是,这次真的不想理解他了,他爱怎么变怎么,想怎么变怎么,他哪怕死也和自己没有一点关系了。
认亲,到底是亲上加亲,还是虚与委蛇?
也许,当嘴上说着心口不一的话,心中却是另外一副样子的时候,他们的灵魂早已经被夺舍,以至于,灵魂朝着黑暗的触角深去而不自知。
毁灭吧,各自毁灭在各自的世界里,一切如同当初一样,根本没有好过,问题始终在那边存放着已经生锈。
甘夜第一次去林林的家,那是一栋老楼。
林林是学插花认识的老乡,她和甘夜是一样的灵魂,一样的参照体。
那天去她家里,屋顶上是一个拱形的门框,比较古风,而阳台那边又是另外一副样子,原来房屋对人意识的影响真的很大。
林林和老公在一起,他们如同屋子的男女主人一样,来来去去的时候,甘夜那一瞬间觉得他们好像不是自己了,是房屋的一部分。
也许,人真的是被死去的亡魂一直影响着,有时候当焦点在现实的时候专注物质世界,而焦点在另一个时空的时候,便受到那些东西的操纵。
林林刚认识的时候很好,和甘夜一样六神无主,面对很多事情不知道怎么做。甘夜带着林林去喝咖啡,两个人就那么坐着,能感觉到她非常拘谨。
这样说来,林林也是弱者,也希望一个人可以拯救自己于水火。当甘夜去她家的时候,她故意挑刺让她的丈夫难堪,想让甘夜做主站在她这边,看着他们吵架甘夜好像回到父母的从前一样,看着他们在那边吵,甘夜只希望他们快点停止争吵,而不是让他们看清自己到底在吵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