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坐在会客沙发上,许大茂眉头紧锁,他已然知晓事情有了变数。
在他心里,娄半城那样的人物断不会参与投机倒把之事,毕竟娄半城财大气粗,根本不缺钱。如此想来,那就只有谭忠实为了减轻罪责,胡乱攀咬了。
当然这是最坏结果,但不得不防呀。
洪处长出了门,脚下生风,很快便来到了案件查办科的科长办公室。
经济检查处,下分多个科室,其中,案件查办科,主要负责对各类经济违法案件进行调查和处理,像不正当竞争、商业贿赂、投机倒把等违法行为都在其查处范围内。此科室还负责对案件线索进行收集、分析和评估,制定调查方案,组织开展现场检查和取证工作。
娄半城被,经济检查科,的工作人员带回后,就在此科室接受询问。
洪处长推门而入,案件查办科,的刘科长正在看文件,见是顶头上司进来,立马站起身来,满脸恭敬地问道:“洪处,您有什么指示,派人通传一声即可,免得走一趟?”
洪处长微微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你先汇报一下娄振华的询问结果。”
刘科长是转业干部,做事雷厉风行,听洪处长询问,也不啰嗦,将上午的询问结果简要汇报了一番。
娄半城坚决否认有指使谭忠实投机倒把的行为,声称在公私合营时,因谭忠实是自己妻子的亲戚,那时给他连车带人找了接收单位,市货运公司。
此后也就过年过节的时候见上一面,再无其他来往,更别说参与谭忠实的投机倒把犯罪了。
洪处长微微点头,若有所思地走到办公桌边,伸手拿起电话摇了起来。
片刻后,电话通了,“请帮我转接红星轧钢厂副厂长李怀德办公室。”
“好的,请稍等。”60 年代的电话还是摇把子的,需要接线员人工转接。
“你好,我是李怀德,请问你是哪里?”电话那头传来了声音。
“李厂长,你好,我是市工商局经检处的老洪啊。”
“哟,洪处长,好久不见啊。”
两人一阵寒暄后,终于进入正题。“李厂长,你们厂有个叫许大茂的科长吗?”
李怀德一愣,心中暗自疑惑,这许大茂不是在市文化宫学习吗?怎么和工商局有了牵扯?但嘴上不停:“今年提上来的,以前是厂里放映员,怎么,有事?”
洪处长心想,确有其人,现在谁敢在政府部门冒充官员呢,这不是自寻死路吗?于是解释道:“许大茂因为娄半城的事,到了工商局,所以来向你求证一下。随后半开玩笑地说:“还是李厂长有魄力啊。”
“娄振华出了什么事,”李怀德下意识的问了句,但又觉得唐突,“不方便说就算了”
“现不是什么机密了,该抓的人已全到案,大型投机倒把案,娄振华妻子的亲戚参与其中”点到即止,洪处长没有把话说的详细。又把话扯回来“这许大茂有什么能量”
电话那头李怀德又是一愣,哈哈一笑,“我们企业的干部任命比不上政府职能部门的政审严格,何况只是个副科。当然有些另外因素”
两人都是老狐狸,谁也别装糊涂。这许大茂在有个资本家丈人的背景下,还能当干部,肯定有过人之处。
话筒那边又悠悠传来一句:“许科长现在文化宫脱产学习,但只是报了名。”
“嗯。”洪处长心中一动,正欲说话。
“挂了呀。”嘟,嘟,嘟。
“哎。”洪处长的声音还没发出,耳中就传来了忙音,他无奈地放下话筒。
身旁的刘科长忙上前,“处长,您有什么指示?”
洪处长找个凳子坐了下来,抬手制止刘科长问话,陷入了沉思。好一会儿,他才对刘科长道:“娄振华那里先别审了,态度好点,给他准备个住的地方,别亏待了。”
刘科长一脸茫然,“什么理由呢?”
洪处长微微皱眉,“有投机倒把的嫌疑,谭忠实说的关于娄振华的口供,给娄振华提示一下,他会理解的。嗯,如有我条子,家人可以看望他,别阻挡。”洪处长下达了指示。
“好的。”刘科长立刻回应。
洪处长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在刘科长恭敬的目光中向自己办公室走去。
“洪处长。”许大茂见人进来,立马站了起来,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洪处长示意许大茂坐下,他微微沉吟,组织了一下语言,“我和李怀德厂长很熟,所以也不瞒你。这起案子涉及金额有十数万元之多,牵扯人多达百人,且有多封举报信,不光我们工商局,公安局、市委市政办都收到了举报信。”洪处长微微摇头,强调这个案子并非他能做主的。
许大茂神色凝重,缓缓点头,“我理解洪处长的难处。”
洪处长很满意许大茂的悟性,接着说道:“牵扯的人员成分比较杂,主事人中有两人是资本家的直系亲属,这就不光是经济犯罪了,还有政治斗争了。”
许大茂倒吸一口凉气,仅仅是对立阶级敌人犯了罪,就能上升到政治斗争,这个年代人的成分是多么的重要啊。他也暗暗心惊,就算这次娄半城能安然无恙,那到起风时,肯定谁也保不住。
洪处长等许大茂消化了这些话后,又慢慢道:“我们也不相信娄振华会愚蠢地参与其中,但有人口供说是娄振华所指使,你们也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谁。”
许大茂叹了口气,这是最坏的结果,尽管只凭一面之词,可涉及到阶级斗争,就什么都有可能了。
“在案子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我们局里没有人敢冒风险把娄振华放回去,当然,不会让他受罪的。”
许大茂满脸感激,“多谢洪处长。”
两人又聊了十来分钟,许大茂拿到了洪处长的批条,可以给娄振华送被服吃食等探视条子。
最后,洪处长又暗示道:“如果许大茂你有什么过硬的关系,要尽快使力,这案子谁也不知道会怎样。应该会…一批人”洪处厂做了个下砍的动作。
“谢”只吐出一个字,许大茂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但,许大茂满脸无奈,心里在呐喊“我只有李怀德的关系,有用吗?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