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量过万的难民隐匿在长长的街巷屋檐之下,他们每一个人都目露凶光,散发着热切狂躁的气息。
此时此地的难民们,哪里还有半点卑躬屈膝的可怜劲儿,仿佛一头头凶恶的狼,要在这个寂静的夜寻找猎物。
当难民的人数聚集到一定程度之后,就在这条街的尽头,一道穿着将军样式甲胄戏服的身影出现。
此人浑身上下都被戏服所盖,就连脸上也完完整整地画着脸谱,根本看不出其身材相貌。
这戏服将军盈身一跃,潇洒利落地在一排房檐上跑了起来,他手中还挥舞着一根花枪,耍得是一板一眼有模有样,连脚下穿着厚底靴趟出来的步子也是四平八稳,若说此人真的是个戏子怕也毫不为过。
一直跑到这条街的中央位置,戏服将军一个转身亮相,便似枪挑游龙月下独尊,好一副威风凛凛的悄身段。
街道上,难民们目不转睛地盯着戏服将军,仿佛那站在房顶之人是他们的引路明灯,勾得人们眼中燃起跃跃欲试的火焰。
悄无声息,戏服将军一言不发地扫视着街道里暗潮涌动的人影,他缓缓举起了手中花枪,正指向望尊城东面。
唰唰唰!
戏服将军不用说一句话,只是用花枪连续戳了三下,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却牵动了街道阴影内的每一个人。
仿佛是演练了无数次的指令,在戏服将军第三下戳出去后,压抑、沉寂的街道便骤然爆发出如狂潮飓风般的呼啸。
每个人都叫着、喊着、咆哮着,
每个人都疯了般朝东面的城区奔涌。
巨大滔天的声浪席卷了周围数十条街巷的千家万户,这范围内几乎所有的百姓都从睡梦中惊醒,恐慌的情绪如野火燎原般疯狂蔓延。
烛火灯光一户接一户地点亮着,其中不乏有胆大好事的推门出去想要一探究竟。
结果那些胆敢在喧天的杀喊声中门户大开的望尊城住户们,无一例外地在第一时间就被疯狂奔涌的难民们夺了性命。
他们有的死于一通密不透风的拳脚相加,有的死于利刃的狂戳,有的死于无情的踩踏,甚至有的竟是被丧失了理智的难民们活活撕碎了……
开门的人各有各的惨状,而他们身后的家宅,也会因此难逃洗劫一空的命运。
短短半刻的功夫,在迷蒙中惊醒,又在震惊中被夺去性命的望尊城百姓,就突破了一百之数。
疯狂的难民大肆劫掠、杀戮,所过之处片甲不留。
他们在月下的街巷之中涌动,宛若一股妖兽黑潮,致命且残暴。
动荡的持续,让周遭越来越多的百姓被惊醒,随着民居的窗子一个个被烛光照亮,屋内人的性命也开始了无情的倒数。
杀喊声、脚步声,声声碎魂夺魄;月光漫、血泊漫,漫漫长夜无涯。
整个东城乱了,乱得一塌糊涂,乱得触目惊心!
而正在那上万名难民如夜魔贪狼般癫狂屠戮之时,那个发号施令、神秘沉默的戏服将军却早就不知所踪了。
……
按理说,今夜先后在太守府和东城出现了如此大的动乱,城内的守备军应早就从四面八方赶来镇压、平息了,可今晚不知怎地,往日威风凛凛随处可见的那些守备军却迟迟没有露面,像是任由动乱越闹越大。
然而在无人知晓的某个角落中,却还有一幕剑拔弩张正在上演。
城南,
一只金色小虫匆匆爬动着,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的赶路,它目的明确,不曾在途中驻足片刻。
穿过了几条街,越过了几栋房之后,金色小虫遇到了另一只金色小虫,两只虫子形状大小完全不同,只有那明晃晃的金色格外一致。
然而奇怪的是,这两只金色小虫碰面后却没有发生任何弱肉强食的争斗,而是并成一排,依旧朝着那个最终的目标赶路。
随着路程越走越远,路上渐渐又有了第三只、第四只……
源源不断的金色虫子从四面八方往一个方向汇聚,它们井然有序,加入了同一条队列之中,不过一会儿就超过了千只、万只。
朦胧的夜色下,金色虫子的长队像一条越发壮大的金色细龙,看上去格外醒目。
最终,几条金色细龙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一点,而这个终点,却是一个穿着奇异服饰的女子。
那女子浑身上下挂满了银饰,从手腕脚腕到脖子头顶,每一样银饰都雕琢精美花纹繁复,泛着粼粼波光,竟与皎月争辉也毫不逊色,充满了别具一格的美艳俏皮。
在她身边还有一个小女孩,那女孩应是与脏孩儿差不多的年纪,但小女孩穿着打扮就像是个光鲜亮丽的大夏富家小姐,并不像身旁女子那般一身的银器。
小女孩见了令人眼花缭乱的金色小虫后也不露惧色,反而很是欣喜地靠近去观看,笑说道:“云娇姐姐,找到了没有?”
那浑身银器的女子叹道:“还没有,今夜之举多有不顺利。”
“啊?怎么会呢,云娇姐姐的虫子那么厉害也有失手的时候?”小女孩疑惑不解道。
“是天音宗的人,扰乱了我的蛊。”